高桥脑子转得快，关上手机的瞬间，一只手捂着嘴巴，肩膀有规律地抽动，眼眶湿润，睫毛颤抖，一滴泪珠在眼眶晃悠，对上后藤的视线，才顺着脸颊滑落，晶莹地淌过粉色的唇瓣，“中村他怎么敢的啊！安部…安部…真的死了吗？”

高桥的姿色与性格极对后藤的胃口，他趁热打铁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狗急跳墙的中村有什么干不出来的？高桥，你…节哀…”

“我不信…安部一定还活着…”高桥用牙齿轻咬下嘴唇，咬出褶皱，似乎在竭力压抑着天塌般的情绪，营造的脆弱令观者欲将之拥入怀中。她用楚楚可怜的眸子瞪着后藤，话里毫无威慑力：“后藤，你也想杀安部。”

“我想杀他是为了得到你！”后藤不兴先来后到那一套，又争又抢吃到嘴里的才叫甜。他在幻想左手抱着四千万、右手搂着高桥的美好日子。

高桥的精心演绎以退为进，张弛有度，不会出现要去找中村为安部报仇一类的台词，事不过三，她对安部的悲伤有两次铺垫便够了，这场金钱争夺战容不得她添加过多的“前任男友安部”元素，后藤这条鱼听了上火。

高桥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你…我…可我今后该怎么办？”

后藤咽了口唾沫，试探着走近高桥：“我不会比安部差。”

鳄鱼的眼泪诠释高桥内心的挣扎：“你不许再靠近了。”

欲说还休的凶劲儿如撒娇，把后藤钓得晕晕乎乎，他在高桥抽出腰间的匕首时止步，“高桥，当务之急是驱车敲定四千万的事宜，就我俩分。至于中村，正好拿安部的死做筏子抹黑他，你与安部的关系是现成的论据，届时中村百口莫辩，名利双亏。等风头一过，我们可以联手除掉他。”

高桥教科书式欲拒还迎，握着匕首的十指微微松开些缝隙，就算捅人也起不了多大的劲儿，是个放低戒备的开端。

爱美人的后藤更惜命，用术式将高桥手里的匕首夺走，扔得老远。他的术式是主动操控肉眼可见范围内的金属，缺点是单次作用对象单一，并随作用对象体型越大、距离越远而增耗咒力。在餐厅那会儿是刻意将远程攻击改为近身攻击，为了高桥提出的计划。

半推半就下，后藤终于得偿所愿亲近美人。

本就是一盘散沙的队伍，怎会有凝聚力呢？后藤那番话说得很对，都当诅咒师了，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能是什么好东西？

后藤一手环住高桥的肩背，一手悄悄吸住外套侧兜里的电击器。而趴在他肩头的高桥则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针剂，环抱后藤的脖子，欲送上自己的嘴唇…

人体所能接受的安全电压不高于36伏，而术师的高强度耐受也禁不起长时间高电流的电击，更别说没有反转术式的术师。市面上批准生产的规格电压为50伏左右，输出电流小，最高不超过30毫安。除非后藤自己非法改装，增大电流，企图瞬间毙命。显然，后藤那巴掌大小的电击器，其电池容量不足以支撑过大的电流。

高桥能呆愣着给人电？一肚子坏水的她早于安部失联而蓄意独吞四千万，时刻提防后藤，在对方掏出电击器时扎破颈动脉。冬天的滑雪服外层是尼龙材质，衣服的厚度也相应减缓电流的传导速度，降低电击效果。

车外两人打起来，车里的浅井朝颜掀起眼皮缝隙，过个十来秒，嘛药起效，那阵动静平下来，以高桥的骂声而告终。

高桥将咒具捡回来，割断后藤的脖子时，被电的后遗症使她下手不稳，血哗哗染红雪地，她在尸体上堆了个雪包。

袖子上的血渍擦不干净，高桥脱下滑雪服，丢到副驾驶的地上，又用手套盖住手上的血渍。做完这些，她调整了男朋友坐过的驾驶位座椅，扣好安全带，拧动钥匙发动车辆，平稳驶入大路。一手握方向盘，一手继续拨打安部的电话，始终关机。

狠狠将手机砸副驾的座椅上，高桥烦躁的尾音自鼻息哼出，任务结束又得培养新的挡箭牌。骂骂咧咧着钱难挣、shift难吃的高桥决定往后视镜扫一眼瘫在后座的四千万消消气。

这一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耳光打得头皮发麻，后视镜的浅井朝颜正撑起双臂坐直，高桥猛踩刹车，轮胎在地面剧烈擦动，前倾的惯性，安全带勒得她咳嗽。

浅井朝颜扶住前排靠背，臂膀给了个缓冲。

拉手刹、解安全带，高桥气都来不及喘，脚踩中央扶手箱和座椅，一只手在副驾的包里抓了支药剂，一只手将浅井朝颜的头按住。

“别白费劲了，嘛药对我没用。”浅井朝颜双手掐住高桥的手臂。

钳制的手做了个歇力的假动作，高桥趁浅井朝颜松开，忽得一把将药剂扎进后者脖子。针尖把柔软的皮肤戳出凹坑红印，如何都刺不进薄薄的一层。

“增大皮肤韧性抵御物理伤害的术式？雇主的订单可没挂你的术师身份，还以为只有饲养的小玩意儿…难怪没人能白捡四千万啊…”高桥的状貌之得意消散无遗，双脚一蹬，越到后排，反剪浅井朝颜的双手，箍着人压在皮质椅上。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是自愿跟你走的，你不杀了我吗？要带我去哪儿？去找雇主兑现悬赏金了吗？”浅井朝颜的半边脸在椅面上挤得变形，越挣扎越受制。

“问题真多啊…”高桥不会承认自己轻视“非术师”留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