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这样子的。”林夏背部的伤被牵动,疼的她龇牙咧嘴,大眼睛的泪水汇聚,滴落到了怀中木偶的眼眶中,让黑色的珍珠也有了幽幽潋滟的光晕。
她不敢让奶奶知道,给脚腕的伤擦了药。然后脱了上衣,拿着镜子对着穿衣镜看后背上的伤。不太见光的身体莹白如汝窑白瓷,骨骼明显,甚是瘦弱,使得背部的淤青看起来有些骇人。
床边的木偶突然扭头看向林夏,黑黢黢的珍珠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
因看背上的伤扭着身子疼的扯嘴角的林夏没有注意到,只是嘟囔着背上的伤手够不到,盼着没有内伤,吃的消炎药有些效用。
整个身体很疼、很累、脑子很沉。
林夏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木偶放回塑料盒子里,而是将它搁在自己的枕边,然后用它惯用的巴掌大的小被子盖上身体。
灯灭,漆黑的夜风雨飘摇。
“哥哥,今天没有睡前故事了,夏夏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月娘月光光,起厝田中央——”
微微的檀木香气萦绕鼻端,林夏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木偶裂痕深处浮动出黑暗丝线,那些细线像是无数光点正顺着木质纹理游走,从她莹白的脚尖爬向淤紫一片的背脊。
“嗨!新来的,别进去。”清泠泠如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夏扭头,看到校草贺凡真站在榕树下,英俊的脸上一如在食堂看到的时候冷淡,但是嘴角却是笑着的。
“有什么事?”
贺凡真在高三实验一班,而她在高三实验二班,只能算是校友,都不算同学。
“里面有鬼。”
贺凡真黑如鸦羽的剑眉轻挑,眼睛黑漆漆如点墨,鼻梁比在食堂时多了一颗小红痣,说的很是认真。
林夏心里发憷,一朵紫色喇叭花飘到她手上。
海螺叮咚撞到大门,她戴着红绳的左手手不知道为何正抓着画室的门把,寒意瞬间从指尖直钻心底,那冰冷的触感不似金属。铜绿遍布,坑洼不平的门把表面布满了神秘的纹路,凑近细瞧,那些纹路竟似扭曲的人脸,痛苦地挣扎、呐喊。
手腕红绳处灼痛如火烧,林夏倏地收回手。
林夏抬眼望着画室,两层西洋风格的小楼像是活着的软体动物一般,扭曲飘摇,放着荧荧光芒,”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长久不活动的骨骼的弹响,又仿佛是古老棺木开启的声音,里面似乎有某种被囚禁的邪祟在愤怒咆哮。
墙壁上的霉斑像是打了生长激素,疯狂蔓延。
“我哥哥在里面。”
林夏心急如焚。
“祂不在。”
贺凡真举着木偶向林夏轻笑,在我这里。
“太好了,给我。”林夏惊喜,飞奔过去。
“叫声哥哥就给你。”
贺凡真将木偶高举过头,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嘴角几乎咧开到了耳朵,整齐的牙齿变成了细密密长尖的利刺,泛着珍珠的光泽,猩红的舌头如蛇的信子一样伸出,上面长出无数的珊瑚枝,张牙舞爪地舔向林夏的脸颊。
手机铃声响起,林夏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串陌生的号码,持之以恒地等待接听。
“喂,您是?”惊醒的林夏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后摁下接听。
“是我,周幼仪。林夏,你怎么不请假也不来学校哦,刚才班主任发火了。”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些关切,”你没事吧?那三个今天也没来学校,还联系不上。”
林夏知道她说的三个是谁。
那三人竟然没去学校吗?
“你要是没事就赶紧来吧。后面是生物老师的课,他很讨厌学生旷课。”
“谢谢。”
林夏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9点半了,她定的7点钟的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响,奶奶也没有叫她吃早饭。
她飞快地穿衣洗漱,看到桌子上用纱盖着的一碗人参鸡汤和一个鸡蛋。
“我去你罗锅奶奶家给她小孙子烧香看癔症,你午饭在学校吃好点。”一张纸条压在瓷勺下,簪花小楷很是漂亮。
虽然鸡汤冷了,上面漂浮着一层油腻腻的油花,林夏心头却觉得开心,将汤和鸡蛋分到小木碗里。
唤着哥哥一起吃完后,林夏将木碗里的食物倒到窗外的榕树根,把木偶装进书包就赶紧出了门。
一只野猫窜到树下伸出舌头添了两下就开始干呕,如果它会说话一定抱怨这鸡肉怎么木头似的,一点味道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