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夸赞,语气仍旧平淡无波,不过此刻在陆染听来,感受却大有不同。
因为,这声音就贴在她耳边响起。
她甚至清晰听见对方的呼吸,与自己的心跳同频,然后渐渐落后……
不对,是她的心跳在加快。
陆染掀眸,微微侧过脸去瞧。
男人依然垂眼在看她的字,乌睫又长又直,掩着眼尾一枚不易发现的小泪痣。
“见你卧室门开着,就擅自进来了,不好意思。”他说。
“没事。”
本来就是为你打开的。陆染心道。
“江奶奶让你上来的?”
她又问。
“不仅让我上来,还在门外偷看。”
沈冽轻声回答,语气颇有些无奈。
陆染抿唇笑了笑,一只手撑起脸,饶有兴致地问道:“沈医生,你今天过来,真的任我处置?”
沈冽这才把目光移向女孩儿,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轻点下巴,道:“只要别太过分。”
“什么叫过分?”
陆染问。
沈冽偏头,吐息温热,在对方耳畔沉缓道:“顾小姐现在,恨不得把我吃干抹净的眼神,就很过分。”
陆染一下握紧手里笔杆,咽下口水,心思被看透,有些尴尬。
“你让我不要偷看的,现在大大方方地看,也不行?”
听她这语气,还委屈上了,沈冽忍俊不禁道:“我只是提醒顾小姐,眼睛扒不了衣服,不用费那劲。”
陆染倏地耳朵通红。
“谁,谁想扒你衣服了!”声音小小,底气不足。
“顾小姐不想扒,那我自己脱好了。”
沈冽就连开玩笑也语气平淡如常,透着一股冷幽默,脱了西服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
“还有多少?”
他问。
“还有三分之一。”
陆染摸摸耳朵,拿过两家的邀请名单给沈冽看。
“我从末尾开始写。”
沈冽在桌上随手捡了只笔。
“你要帮我写?”
陆染惊讶。
“这不是‘帮’。”
沈冽边写,边纠正她。
上官凤这时端了喝的及点心上来。
见两个孩子低头写着自己的婚礼请柬,就像两个认真做作业的小孩。
“真好。”
她把托盘抱在怀里,慈爱地望着他们。
“我以前就经常幻想这样一幕,终于,实现了。”她道。
“哪一幕?”沈冽问。
“你们俩在一起写作业呀。”上官凤道。
“干妈,我大她八岁,她就算没被抱错,应该也没有什么机会一起写作业。”
沈冽无奈道。
上官凤拉下脸,“你小子,我当时怀菲菲的时候,跟你说以后要辅导妹妹作业,你还答应了呢!”
“算了,”她又笑道,“反正你们以后还可以一起辅导孩子的作业。”
沈冽:“……”
陆染正喝水,由孩子想到那会儿扒衣服的几句对话,直接呛到了。
上官凤赶忙拍了拍女儿的背,突然拉起她手臂。
“哎呀,乖女儿,你手背上这小红点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被烫伤的?”
陆染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上官凤转头问沈冽道:“冽儿,你快帮忙看看?”
陆染猛地把手抽回来,“没事的妈妈,真的!”
她说自己没事,反应却一点不像没事。
沈冽摊手,示意对方把手放上来。
他虽没言语,看向女孩的眉眼,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气势。
陆染只能赌昨晚黑灯瞎火对方没仔细看,缓缓把手掌搁上去。
男人的拇指,轻轻抚过淡粉色伤疤,指尖微凉。
陆染的心,一点一点被吊到了喉咙。
“怎么弄的?”
沈冽问。
陆染摇头,两眼无辜:“不知道,一觉睡醒,就这样了。”
沈冽看她一眼,“看来顾小姐的卧室天花板会掉火星,回头叫人好好检查一下,小心下回再把其他地方烫了。”
陆染:“……”
上官凤捂嘴笑。
陆染有点气不过,说:“沈医生,你对病人都这么讲话吗,病人不会喜欢的……”
沈冽松开她柔软的小手,道:“那倒不是,只针对顾小姐罢了。”
陆染:“……”
上官凤在一旁笑出声来,又拍了沈冽肩头一下,“你就逗她吧,逗哭了看你怎么办!”
沈冽莞尔,说:“准备一支烫伤药膏,涂两次就没事了,干妈。”
上官凤答应着,下了楼。
陆染轻哼一声,继续投入到写结婚请柬的工作中,不理他。
当在名单里找到下一个要写的名字时,她身子陡然一顿。
“沈医生,这个陆尘……是你那边的亲友?”
叫自己哥哥的名字时,陆染控制不住嗓子发紧。
“我朋友。”
沈冽回答。
“哦……哦。”
说不定是重名,哪有这么巧的事。
“对了,我还要再邀请一个人。”
沈冽又说。
陆染:“谁呀?”
沈冽:“陆染——”
陆染抬头:“干什……”反应过来,“干什么的,她是?”
沈冽静静看她两秒,才又把话补全:“陆染,一尘不染的染,我朋友陆尘的妹妹。”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她干什么的,可能已经工作也可能还在读书。”
“……”
陆染傻眼。
不,等会儿,等她捋一下。
她替身顾菲菲要嫁的男人,是她亲哥陆尘的朋友?
那她完蛋了呀!
不不,冷静冷静,敌不动,我不动,先走一步看一步。
陆染不动声色摸来空白请柬,在宾客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哭笑不得。
这时,沈冽道:“她那张,我来写。”
陆染抬头:“为什么?”
沈冽挑眉,理所当然道:“因为她哥跟我关系不错,所以我来写,以表诚意。”
“除非,”他漫不经心扫过她手背,“除非你也认识她?”
陆染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认识,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