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哼哼,不管大老婆还是小老婆都忙成狗了,这个男人好歹关心一下吧,竟然一个月了无音信。
转念一想,似乎也不能要求那么多。
沈冽对她好,与他不认可她假扮“顾菲菲”欺骗他的事并不冲突。
对她好,是对她尚且还有情义在,不代表可以无底线包容。
陆染明白,沈冽跟她一样,不会轻易低头。
她是不能,而他不愿。
这件事里,没人低头,就代表着,他们永远回不到之前的状态。
陆染收起手机,脸转到窗户边,准备睡觉。
外面浓云遍布,偌大城市已成微观场景。
如果此刻坠机,最后悔的事会是什么?
脑海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陆染在得到自己的答案后,竟再也无法入睡,心中掀起狂风,天摇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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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染结束近期的最后一次出差,落地璨城时,接到席尧的电话。
对方说多亏沈医生,他母亲康复出院了。
裴玉听儿子打电话的对象是那位顾小姐,示意席尧她也想讲两句。
于是陆染在等行李的时候,又跟席尧妈妈聊上。
席尧妈妈在电话里一通感谢,不停地夸她老公沈主任医术好,人也耐心,不时地还点餐送饭给他们。
又说出院那会儿,席尧太忙,席梦跑各种报销手续搞不明白也是沈主任帮的忙,每次下班前还会过来特别看一眼……
说到最后,直夸沈冽就是在世活菩萨。
陆染说着裴姨您太客气了,心里却异常触动,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那男人,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
可那男人才不会轻易低头,肯定跟她说:陆小姐,你的面子可没那么大,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本就人品好而已。
裴玉感觉跟沈医生熟络,便也不当顾小姐是外人,兴头上闲扯了一顿家常,只是说到准备找工作的事,语气有些焦虑。
因治病花了不少钱,欠了不少债,裴玉虽然一直被嘱咐出院要尽量多休息,还是想尽快找个工作,帮儿子减轻负担。
陆染把这事记下,这头挂掉电话,转而拨通上官凤的电话。
她跟上官凤打听甜品店里还差人帮忙么,上官凤说有个保洁阿姨走了,准备从家调一个过去。
这不巧了,陆染立刻提起来,有个朋友的妈妈在找工作,要不来面试一下,让她看看。
上官凤笑说:“既然是你朋友,直接过来就是,不用面试。”
第二天陆染放假,觉得双方还是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彼此情况,便联系了裴玉去上官凤位于璨城南部最繁华商业圈里的甜品店——HeFeng Cake。
席尧刚好上午有点时间,陪同裴玉一块儿过去。
见到上官凤,裴玉把自己生病的情况都讲明说清,同时表示自己以前干过护士,干过厂工,也干过家政,什么脏活累活都不怕,做事肯定没有问题。
几人正坐在早晨未开张的店里,本不应该有外人进来,此时却有人熟门熟路地推门而进。
“诗文?!”上官凤看清门口身影,忙站起来走过去,拉着她笑道:“自驾回来了?什么回来的?”
“有两三天了,凤姨。”
裴诗文跟走过来的陆染也抱了一抱,又望向另外的两个人,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熟人都给我碰巧撞见?”
陆染和上官凤一听这话,眼神在裴诗文和裴玉席尧身上来回打量几眼,听裴诗文冲那边叫了一声:“姑姑,好久不见。”
裴玉的表现却不如裴诗文欣喜,惊讶过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揪着衣角站起来,扯唇应了声:“欸,诗文,好久不见。”
“原来您是诗文的姑姑?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当初带诗文回来,是我先生自己去的,我倒是没跟您见过面,不过现在认识也不晚。”上官凤拉起裴玉的手,笑道。
“您客气。”裴玉说道,见裴诗文走过来,又对席尧说:“这是你诗文表姐,快叫人。”
席尧:“表姐。”
裴诗文上下一打量,说:“这是……席尧?长这么大了,我走那会儿,你才刚出生不久呢,日子真是过得太快了。”
席尧笑笑,说:“是啊,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裴诗文又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璨城,裴玉便把近况讲了讲。
裴诗文这才知道,裴玉的公婆都没了,孩子席尧带她来璨城治病,女儿席梦在璨城大学读大一,现在一家三口都在这边,也不打算回云水镇。
上官凤这时想起来,裴玉说自己干过护士,便问她当时是不是在云水镇上唯一的医院上班。
裴玉说是。
上官凤搂过陆染,说自己当时怀孩子不太顺畅,回老家祭祖,在云水镇歇脚的时候,碰上大雨,迟了一天出发,结果就临盆了,后来就在镇上医院生的。
上官凤:“那晚情况还挺惊险,我生完孩子不久,医院突然着大火,你应该也记得那场大火吧,现场太乱了,我后来怀疑就是那时候护士把我的孩子和别人的抱错了。”
因为这场大火,很多资料也烧没了,他们后来再回医院想找当时的生产记录,结果医院早就迁走,原址只剩一片废墟。
上官凤又问:“您当时在哪个科室工作?要是妇产科,说不定我们还见过。”
裴玉立刻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在妇产科……”
席尧看他妈妈一眼,没讲话。
上官凤点点头,“听说那晚死伤不少人呢,我后来知道孩子抱错,也不知道自己孩子是生是死,给我伤心坏了,又恨又悔。还好,现在孩子找回来了,事情也都过去,我想着当时情况太乱,那护士应该是不小心的,说不定还是冒着危险才从保育室里把我孩子救出来,想想就都放下了。”
裴玉道:“云水镇那医院条件差,管理也差,跟大城市的比不得,夫人和顾小姐都是有大量者,必有大福之人。”
上官凤笑了笑,叫她下周一就过来上班,一开始每天只上半天就可以,工资和全天的一样,等后面身子恢复得更好了,再做调整。
裴玉实在感激,一味地弯腰道谢。
裴诗文也留下席尧和姑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大家互相帮衬,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客气。”
裴玉嘴上答应着好,却并不打算给裴诗文添任何麻烦。
眼看完事了,裴玉便说她和席尧先离开,席尧还有工作,待会儿得去接老板。
如此,上官凤便没挽留。
席尧想给母亲打车,然后自己再打车到会所送顾晚卿去赶通告。
他现在被魏川指派给了顾晚卿,成了后者的专职司机。
这位新晋女爱豆性情阴晴不定,一有时间就酗酒玩乐,给她当司机很不好干,更万万不能出现迟到这种情况。
裴玉不愿坐小车回去,要去前面等公交,叫儿子打车先走,又说自己没事,让他放心。
席尧见时间要来不及,只好自己先打了车。
等车过来的时间,他想到什么,忽然问裴玉:“妈,你为什么跟顾太太说你不是产科护士?”
裴玉看他一眼,说:“人家刚说被抱错了孩子,我要是说我是产科护士,不就惹人怀疑是不是我抱错的了?”
“那……”席尧蹙眉,微狭起眼,“是你吗,妈?”
裴玉心里一抖,摇头,“跟我没关系。”
席尧微微一挑眉梢,过了几秒,又困惑道:“妈,你说,那抱错的护士尽管是抱错了,可她自己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裴玉不看他,只是帮他盯着车,见有车靠过来,便说你车来了,赶快上去吧。
席尧又嘱咐母亲两句,等车停好,拉开车门坐进去。
裴玉慢慢往公交站台走去,虽然不远,但她心脏不好,只能走一会儿便歇一会儿。
歇息时,回头望着不远处那间装修精致的甜品店,又走了一回神。
那店里,上官凤正在问裴诗文怎么这会儿过来。
裴诗文说有朋友生日,过来订蛋糕。
又说:“早上去机场接那朋友,正好遇见另一个熟人。”
她偏头看向抱着自己手臂的陆染,笑道:“你猜是谁?”
“谁啊?”陆染见裴诗文特地看着自己说这话,似乎那人她认识。
裴诗文:“就是你婚礼那晚,被你拉过来和我跳舞的白猫先生,他今天回国了。”
陆染登时背脊一僵,“啊?”
与此同时,她收到沈冽时隔一个月发来的新消息——
沈冽:【你哥回国了,在我办公室,要见你。】
陆染看完,不动声色收好手机。
甜品店的大落地窗前,早晨的阳光铺洒进来,照亮她全身,无处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