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香弓着腰小步上前,将令牌取下,凑近躺椅,方便太子查看。
太子一见,惨然一笑,“果然是他。孤的行踪,除却端本宫与詹事府,只有翠微宫知道。孤待他不薄,一母同胞,他要置我于死地啊。”
赤金令牌上,有一个篆字,正是齐。
苏记心念一动,谁家死士好端端的,也不能随身带着主子的令牌,更何况是出任务中,这里应当有诈。
还未等苏记言语,李桢已经与他太子大兄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了。显然俩人都被兄弟的心狠手辣,震撼的悲痛不已。平日里小打小闹,也没说真冲着要命去啊。开国才十一年,父皇还春秋鼎盛,在外亲征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苏记有点不太确定,莫非是这哥俩要栽赃齐王,故意演了一出大戏?
这时节,是要逼齐王回封地?
是觉得仗着修缮城墙的功劳,再来一出真真假假的刺杀,真有可能逼走齐王?
可这五百人,又是哪里出来的。即便是普通死士,未经战阵,这等盔甲俱全,有马有弓,也不该是秦王李桢能养活的。太子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有章程,也不能是他暗中置办的。
江南文人?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武勋?他们早就被皇帝整治怕了,身边凑不出这么大量的盔甲。
太子身后还有其他势力?
但是,太子身上的伤,做不得伪。真伤假伤,骗不过刀兵血火历练出来的苏将军。若说是做戏,这谁胆子大到敢伤太子。
苏记一时,居然看不透这位仁厚清正著称的太子了。当着一院护卫的面,不能多言。
“殿下,此处不可久留,宜速速返回京中。”苏记硬着头皮打断兄弟二人,朗声说道。
哭一刻钟了,做戏也该差不多了。
无论如何,南山别院不可久留,此处必须交由有司彻查。太子遇刺,洛伊府与少府都脱不了干系,便是十二卫也得挨上一顿。
陛下在外,还不知作何反应。若是被刺杀之事扰乱了部署,恐怕太子的处境会更艰难。
李桢抬头,还带着两泡泪水,“昨日我来时,大兄已在法宏寺为人刺伤。我带来的护卫骁勇,打退了第二波刺客。当时便要下山回京,结果路上被伏击,这才回到别院来。本要点燃狼烟,示警京中,召金吾卫前来,又发现引火之物都被水泡了。述之,你是见到传信之人,才来的这般快吗?金吾卫的兵马到哪里了。”
苏记摇摇头,说自己是受明侧妃之请,前来探看秦王,并未见到传信兵,出城时未曾听闻十二卫调动。
李桢一听明侧妃,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不肯亲迎,跑来南山找大兄,阴差阳错在寺里救下了太子。
原是太子休沐,轻装简从,白龙鱼服,到法宏寺祈福,与小娘子闲聊间,险些叫十几个刺客得了手,就这还挨了一箭,伤在腿上。当日因太子护卫均未着甲,考虑到安全因素,便未曾离寺,使人回京送信,调十二卫中的金吾卫前来。结果,外朝收到的是太子请假三日的消息。
若非李桢骄纵,自顾自抛下婚礼,带着人跑来南山,恰好撞见攻入山门的披甲刺客,太子此次就要与法宏寺一起被烧成烟了。
苏记听得头皮发麻,这刺客也罢,死士也好,包括太子的应对,都宛如儿戏一般,处处都是破绽。他越发坚定这就是太子演的一出戏,只是秦王撞了进来,自己又撞了进来,希望没有破坏太子的谋算吧。
太子如此令人难言,端本宫太坑,谁跳进去,都不敢保证还能活着跳出来。
但是,现在自己这个领兵的将在这里,两府来了两百甲士,加上别院一百侍从,太子带来的一百佩刀护卫,除非调来大军攻打,不然别院易守难攻,等闲是不可能攻进来了。
留在这,除了拖延救治太子的伤势,应该也没其他作用了。
太子沉吟,还要等金吾卫。
这位主子,你大腿还渗血呢,想当瘸子?你还有什么目标没达到吗?需要继续留在别院?是金吾卫有什么不对,要太子以身入局,引出其他幕后之人?
苏记觉得自己大脑过热,比挺枪杀人时,还热。
这南山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太子要等金吾卫来人挖不成。
苏记力劝,太子不断犹疑,李桢见此,拉了述之出来。
储君之意,不可一再违逆。
派人继续回京送信,这次不能再单人独骑的派了,派一伍回去。
下午金吾卫总算调兵来了,金吾卫大将军被皇帝带走了,来的是金吾卫将军,从三品,连滚带爬的进来磕头,一道来的还有御医,给太子看腿。
一千甲士护在左右,太子才肯回京。
因太子身上有伤,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拖到入夜还未入城。
外朝得了太子遇刺的消息,三省长官,尚书令、中书令、侍中不敢怠慢,带属官出城相迎。又封闭全城,十二卫配合洛伊府衙大索,人人自危,闹得满城风雨。
少府令一封急信,走秘密渠道,比外朝八百里加急还要迅速,传递御前。
明媚与赵嬷嬷正说闲话,也得了信儿,说是太子南山遇刺,为秦王相救,已经回京,入大内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