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女学书上的情景,启发了她们,遇事不决就开会。
“你的身体还虚弱,这次便由我来执笔记录吧。”花娘子说道,“若非是为了咱们大家的事儿,也不至于累的你旧病复发。”
她们虽说字写的不如三娘好看,但都能读写了。
水三娘额头突突的,确实有些头晕眼花,闻言笑笑,冲着花娘子点点头,“劳烦五娘了。”
花五娘笑嘻嘻,“自家姐妹,谁来都一样。”
明媚等人随着赵嬷嬷的步伐,在庄子里转悠。
“这处本是多人合住的大间,不方便,休息不好。水娘子硬是带着丫头们自己做木工,给隔开了单间。自此以后,大家就佩服她,乐意听她的。她也真有能为,又公正,帮着大伙调理纷争,给我省了不少事儿。”
赵嬷嬷介绍宿舍,又说起水娘子,“纺织场那边条件好,我本意是这边将就一下。结果她们太自觉,训练强度大,累病了几个,又有感染风寒的。水娘子比我发现的早,给染病的单独住了,能好生歇着,也防着传染。”
明媚点头,让深绿记下,记工也记功,给水娘子等人补工钱和奖金。
这位水娘子,识具明允,见微知著,颇具治人之才能,能治二百人,何尝不能治两千人,可堪大用。
“你这样虽说打发的都是小钱儿,可也过了点。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必要记呢。总是拿钱出来,日后她们都视财如命的,学了你的道理技术,都出去单干,苦的还是你这个东家。”赵嬷嬷告诫道。
明媚点头都应下,还是令深绿一一记下。
她不怕她们视财如命,不怕她们有野心。若是都爱财,全出去干出个样子来,这工场便能开遍大江南北了,那才叫好呢。
赵嬷嬷见她听话,很是欣慰,“娘子今日收了她们的心,以后她们自然会效忠,在场里干到干不动了,才会家去。”
干不动了,场里该就给发养老金,这部分也确实该留出来,待水娘子她们商量出个名目,问问她们的意见。
赵嬷嬷又带着明娘子去校场,“看那个靶子,木娘子射穿的,那边那个更远的,也是她射穿的,就用一把弹弓。这妮子百步穿杨的天赋是生来就有,居然没自小练起来,真是可惜了,否则大漠上的射雕手都要逊其一筹。如今她已经在拿活物练手了,百发百中。天上的鸟雀,都不敢往这边儿飞。”
明媚回忆木娘子,名册中是叫木慕,记得是个干瘦的沉默妇人,竟然有如此臂力,实在看不出。
“还有那个战娘子,有点胖乎那个。”赵嬷嬷略带得意,“那是我的得意弟子,娘子晓得为啥她姓战。”
明媚恍然,确实有一位膀大腰圆的娘子,在几人中十分醒目。名册中,是叫战展。“因她最能打?”
“对喽,仲芳这样的,能打三个。”赵嬷嬷哈哈大笑。
崔仲芳,别看是个书生样子,有真本事的战场将军。
这位娘子半路出家,居然能打得过他,奇才啊。
崔惟一脸与有荣焉,并不为输给女子恼怒。“战娘子吃饱了饭,一身力气,又灵活,等闲人都不是对手。”
他引着明娘子去看大课堂,“这里便是大家集体上课的地方,旁边小室分了不同进度,分开教。”
明媚随着转悠,此时是午休时间,学生们都回学舍了,老师们要下午才到。
崔惟是有一票志同道合之人的,听说女学之事后,皆愿来此帮忙,不取分文。
“殷实人家的子弟,虽说不愿领用束脩,但咱们不能失了分寸,白白用人家的学识。”明媚听说,这些人来教书居然不领工钱,便想补偿些别的给他们。
崔惟摇头大笑,表示娘子的课本予他们一观,便是极好的报酬。
便是崔惟自己,也不曾取用分毫束脩。
“定要好好记下,即便先生们不取,也不可不录。”明媚嘱咐深绿,要记上这笔账目。
“青晴,乃是织技进度最快之人,如今已出师了,比前来传授的织娘还能干。其谦虚谨慎,知进能退,知无不为,筹谋数次改进纺织机的正是此女。某观之,其分配活计,操持生产,井井有条,无人不服,颇有能臣品格,可惜是女子。”
崔惟感叹,若有所思“某观,女子之中治事者无不出身高贵,家族长辈言传身教,自然知道如何御下。青娘子不过是无姓贫女,稍加雕琢之后迅速脱颖而出,以技术和筹划服人,带领诸女做成大事。实在,出人意料。莫非,这也是娘子所言,工人阶级的优越性?”
明媚未曾想,这前世词汇竟被他一个古人学去了,而且还能活学活用,笑道,“我有一书,尚未抄录。待日后,抄录完毕,定与仲芳先生一观。”
崔惟郑重行大礼,先行谢过明娘子慷慨授之。
“花婳于算学一道颇有天资,她识字后便常常自学数术,一度超越教授算学的那位仁兄。两人多次探讨之后,我那仁兄甘拜下风,已回家闭门不出,发誓再不碰数术,重新读书去了。”崔惟摇头,颇为不屑,“他被花婳难住,不思进取便罢了,居然知难而退,放弃家传,改走他路,懦夫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