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哄笑被剑鸣劈碎。
秦齐天的剑锋抵住傀儡咽喉,剑穗坠着的宝石映出虞绯隐真身所在的云窗,“虞掌事莫不是忘了,剑宗七年前押在贵会的……”
“七年前押的是问心剑,三个月前赎走的是把赝品。”傀儡抬手稍一用力便捏碎剑尖,爆开的灵气中浮出张泛黄契书,“利钱按每日三成算,秦少主今日是来补尾款的?”
虞绯隐的真身在云窗后抚掌大笑,翡翠榻震落的星尘坠入傀儡掌心,凝成把寒气森森的冰刃。
傀儡突然旋身引路,雀翎扫过秦齐天铁青的脸。鎏金阶梯在足下自行延展,每一阶都浮着血契符文,祝清竹的霜靴踏过时,祥瑞之气正将符文悄然篡改。
傀儡身仅一瞬停滞,似是发现了,却什么都没说。
“天字房三间,二位挑左边可好?”
行至第九十九阶,玄铁门轰然中开。
整面墙的琉璃柜里锁着《凶局四象考》残卷,柜角镇着的不是瑞兽,是七具冰封的青铜棺椁。
引路傀儡喉间滚出虞绯隐的蜜嗓。
“左边这间能看到神弃之地的星轨,右边……”她指尖点向隔壁紧闭的雕花门,“住着位爱听戏的贵客。”
话音未落,隔壁忽传来玉杯坠地的脆响。
狐尾虚影在门缝一闪而过,混着句吴侬软语的戏文,“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
唱腔忽止于玉石碎裂声,似有人捏碎了传音蛊。
闻长生的手覆上判尘鞭鞭柄,她清晰地感觉到这门缝之后溢出的是浓厚到极致的妖气,该是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修为的大妖。
虞绯隐的傀儡正用雀翎掩住唇角讥诮,祝清竹却已踏入天字房,素手抚过案上琉璃盏。
“蓬莱的茶,虞掌印弄来也费了些功夫吧。”
傀儡随着祝清竹的步伐一同进入,站立在两把交椅的中间,虞绯隐本尊的所以混着算珠脆响,“确实费了些功夫,但不知为何,那位判官归来后,倒是好了许多。”
“今日两位在此所有的开销,都记在妾身账上,就当赔二位方才那出闹剧的票钱。”
更漏声穿过琉璃穹顶。
闻长生推开云纹窗,透过楼下的阁窗,大致看得出各方是何人。唯有一点疑惑,剑宗来人竟分了两间房,一间在地字,一间在玄字。
况且……
“虞掌印恐怕早就这番打算了,毕竟您的宝可是压在我们身上。”
傀儡身传来的算盘声不止,“闻小姐切记,有些时候太聪明也不好,若日后……”
祝清竹端起茶盏轻敲一声,傀儡身便息了声响。
“虞绯隐在每间天字房都留了后门。”
随着祝清竹的话语落下,傀儡身会意,起身展示了为天字房留下的后门。门内延伸出的密道,墙面上刻满了阵法,皆是些奇门秘术。
楼下突然爆出轰鸣。
闻长生凭栏下望,恰见秦齐天劈碎玄字号的鎏金柱。四溅的碎玉中,是一张裂开细缝的青铜面具,面具一角露出的眼眸好似在哪见过一般。
滑稽的男人正对着那人破口大骂,隐隐有动手的趋势。
一只白绒狐耳在人群缝隙中一闪而过,爪尖好似抓了什么物件。
“这出戏,人还挺多。”
祝清竹的银簪点在云窗倒影,虞绯隐真身所在的翡翠榻旁,不知何时多了盏燃着蓝焰的青铜灯。灯芯蜷缩的虚影缓缓抬头,那是一方洞天世界。
更漏吞尽最后一粒金沙时,七十二坊琉璃灯齐齐转向天字号。
闻长生有种不好的预感,向后几步退到祝清竹的身侧,随时准备带着人一同离开此处。
“虞绯隐赌的恐怕不仅是今日的拍卖会……”
“是整个临渊城的命盘。”
祝清竹指尖轻轻挑起闻长生紧张到冒汗的手,霜气顺着契纹游走,抚平她心上被刻意勾起的躁意。
“不过在此,没人敢造次,哪怕虞绯隐本人也不行,坐下吧,放松点。”
铜锣声震碎暮色。
虞绯隐的娇笑声自中央大厅传来。
“列位贵客,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