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题目泄漏,世家故技重施请人替自家女儿代笔。朕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这独特风格会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便唤来太师和几位爱卿来陪朕一同看看。”
邶帝声音带着惋惜叹道:“这样的人才不为朝廷献力,反而混迹在世家当中,实在是太可惜了。”
沈冉微微一笑:“母皇能否将卷子给儿臣一观?”
邶帝面不改色地让侍从将卷子拿给沈冉,一旁的天女近臣们见沈冉想要观卷,不约而同露出轻蔑的神情。
有人带着阴阳怪气开口:“要论当世大才,太师首屈一指,五殿下有着天底下最好的师长,坐在天底下最华贵的学堂,这样的文章却不是出自五殿下之手,而是出自不知哪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之手。”
“那些个寒门学女总爱说科举不公,世家学女有优秀的师长授课,而自己却只能寒窗苦读,故比不上人家优秀。有五殿下这个例子在,她们这些话都是谬论。”
另一人闻言大笑,补充道:“听闻太师原先给五殿下授课,被气得病倒。回去后和身边的人大骂五殿下不学无术,不敬师长,说什么都拒绝再给五殿下授课。”
“能将太师气成那样的人,怕是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提起这些往事,邶帝的脸愈发阴沉,太师的神色也不大好看,恰在此时赵含前来复命。
她一身盔甲走到邶帝面前,单膝下跪拱手道:“陛下,臣奉旨追查春闱泄题一案。侍从的口供显示,只有陈大人曾将答卷拿走一晚。”
“禁军已将陈大人押入天牢,只待严刑逼供。”
邶帝略微点头:“好,你做事朕向来放心……”
沈冉打断道:“母皇,儿臣有异议。”
闻言,乾清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冉身上,不少人都想看看这草包五皇女又要闹出什么笑话。
“几位大人方才说,我写不出这样好的文章。”
沈冉的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张试卷,正是她前些日子在考院随笔写下的答卷,沈冉举着那份答卷扬声道:
“而我要说,这些考生抄的答案,正是我所作。”
她将卷子交到宫侍手中,由宫侍呈到邶帝面前。
沈冉不卑不亢的声音响彻殿内:“儿臣在入考院后看到试题随手所作,做完以后想着去找礼部给出的答卷对一对,却没在存卷室找到答卷。”
“于是儿臣随手将自己的卷子放在存卷室的桌上,第二日陈大人便拿出了礼部给出的答案卷告知我们她前一日将答卷拿走。”
“而前几日,开考在即儿臣去存卷室取卷子,才想起这被遗忘在桌上的卷子,取回时察觉有人动过儿臣的卷子。”
邶帝的眉狠狠拧起,拿着沈冉呈上来的卷子与考生的卷子对比。
半晌,她将卷子递给太师:“太师看看吧。”
太师接过卷子细细看过,评价道:“五殿下的答案比考生的答案更细致,思路清晰易懂,措辞也更犀利有力。原本看这些考生试卷觉得存疑的地方,看到五殿下的卷子后竟都明白了。”
太师放下试卷,目光沉沉看向沈冉。
虽说她一直不太喜欢沈冉这个顽劣性格,但她也绝不会因为个人的喜恶而说出一些违背良心的话。
“看来,是这些考生抄的五殿下的答案。”
先前还轻蔑开口等着看笑话的人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太师叹息摇头,那人从太师手中接过卷子快速浏览一遍,不得不信了。
邶帝微微眯眼,沈冉如今倒是聪明许多,不管是方才遭到贬损她还是太师的赞扬,神色都毫无波澜。
光这份宠辱不惊,都让邶帝不得不推翻之前对沈冉的看法。
更遑论这优秀到几乎无可挑剔的答卷。
她看向沈冉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冉儿提出这些,是想说什么?”
沈冉泰然道:“儿臣想说,礼部给出的答案虽然泄露,但儿臣的答案也泄露了。”
“不妨大胆猜测一番,也许当时儿臣将自己的答卷随手搁在存卷室的桌子上,有心之人见了以为这份是礼部给出的答案卷,便将儿臣的答案泄露出去。”
“直到第二日,陈大人将答案卷拿出,那人才发觉自己传出的答案有误,慌乱将正确答案传出,可惜儿臣的答案已经在想要舞弊的考生之中扩散开了。”
“如果是这样,又怎么可能是陈大人泄露的呢?”
赵含反驳道:“口说无凭,五殿下有何证据吗?”
沈冉立即反唇相讥:“你禁军抓人不也只凭靠侍从的口供吗?”
“你!”
赵含气急,邶帝重重拍桌,阻止两人当着她面争执起来。
邶帝道:“冉儿意思是陈清和是冤枉的,泄题之事是她人所为?”
沈冉拱手认同道:“儿臣正是此意。”
一旁先前没开口的工部尚书突然道:“既然五殿下的答案也泄露了,万一是五殿下监守自盗,故意将自己的答案传出呢?”
沈冉冷笑:“若我泄题直接将礼部给的答卷传出即可,泄露自己的答案,是生怕查不到我自己身上吗?”
“况且我为主考官,想给谁高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沈冉的话言之有理,邶帝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既然觉得禁军查案有误,想替陈清和伸冤,朕便许你三日时间。”
“三日,禁军随你调遣,你自己去查。”
“但朕要看见证据,而不是你的猜想,知道了吗?”
沈冉心中早有人选,邶帝这话正中她的下怀,她自信满满大胆开口:
“何需三日,一日即可。”
“一日?”
邶帝心底冷笑,沈冉自己给自己找事,也不妨成全她。
“好啊,那便一日。”
邶帝缓缓站起身,睥睨着沈冉:“若是一日查不出,你又当如何?”
沈冉抬起头对上邶帝危险的目光,毫不退缩:“那便,听凭母皇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