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这拿给我看?这是我在时候的事吗?是我该管的吗?林笙家的,拿给林管家,该怎么处理让老爷定夺,拿到我这里是想让我说情?好处没分我一点,锅全让我去顶,心思坏得很,还想我跟先头太太的人再闹一遍是吧!滚!”
中气十足一个滚字,吓得那婆子一个哆嗦,半个字不敢说,林笙家的直接抢了她手里的东西,回头老爷自有分说。
听了一顿饭的时间,薛元娘看向满屋子的管事婆子,能从她这里拿走对牌的寥寥无几。
“等着对牌之用东西呢?巴巴看着我?想用这堵我?”薛元娘看向林笙家的,“林笙家的,去问问,有没有会写字会算账的?不拒是丫鬟还是婆子,只管往我这儿带。”
“太太……”林笙家的有些担忧,“你……”
“赶紧的,谁能干谁来干,干不好的滚下去,老爷想让我管,就让我容忍这群人?都什么废物,一个两个数都数不清白,谁给提拔起来的,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不管你找人也好,求人也罢,搞不定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笙家的缓缓吸了口气,退后一步,冲着那群婆子点点头。
老爷的吩咐,太太全权做主,他不会管的。
薛元娘会写字会算账,比敏太太对银钱敏感太多,又来自乡野,对物价了解得一清二楚,糊弄她极难。
这是个有本事的,林笙家的无可辩驳,看得出条理很清晰,才这么一伙儿,满屋子管事婆子都被制得鹌鹑一样。
她也不是针对谁,完全对事不对人,只抓两点,谁处理的,要多少东西,给不出明确答复,那就算没好好干活。
不服气?自然有心思玲珑的顶上来,尤其是那等有能耐的,把事儿都办得漂亮,看得出她会给你极大的权利,老爷就算想管,也无从干预。
这哪是不会管,这分明会管极了。
新太太这个不拒年龄的标准若是传出去,未来府里要学写字算账的会大大提升,那些上进小丫头们削尖脑袋也会来的。
“还站那儿干什么?不想干的站这边,待会儿寻了能干的当场交接。”薛元娘拉拢着脸,荣国府给她真的好一阵差一阵,精准给她留废物,好人全不得用。
管事嬷嬷们面面相觑,擦了擦头上的汗,心虚无比离开房门,哪个还敢笑新太太小门小户?
“半个时辰,回不来的就不用回来了,我累了,睡会儿。”薛元娘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缩回被窝准备来个回笼觉。
林笙家的微微一笑,尤其看眼目瞪口呆的徐嬷嬷,带着屋里下人们都离开。
屋外太阳不知何时已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空飘着朵朵雪花,冷风袭来,愈发得寒凉刺骨,冷入骨髓。徐嬷嬷的后背不知何时有些湿润,死死盯着床上的薛元娘。
不一样,跟她认识的新太太完全不一样,举手投足间,竟有运筹帷幄之感,好似管过许多人,挑刺数落说风凉话时,那些个鄙夷的眼神,没管过人的面皮薄,做不出来的。
薛元娘的底细荣国府真的调查清楚了吗?接二连三地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一早离府应卯的林如海披着厚厚的斗篷,坐在轿子里,有林管家额外塞进来的小手炉,已久手脚冰冷。
年纪尚且轻着,身子骨却不如街边叫卖的老人家,越是冬日,越衬得他时日无多,熬不了几年!
林如海麻木地瞅着扬州街道上的繁华盛景,这些美好底下,俱是不堪入目的贪婪丑态,人人喜欢银子,又贪欲无度,仰仗权势,作威作福。
边境依旧在打战,粮饷军械尚且不齐全,盐税银子收上来的不过十之一二,他的确枉为人臣,对不起林家的列祖列宗。
用薛元娘的话来讲,已什么都不剩,还苟延残喘不务正业,合盖家破人亡无人庇护。
指望王子腾、荣国府,不如指望他自己,指望圣上记得他的功劳,以他的命,赌黛玉今生不被欺凌。
不知不觉间,林如海又想起那赖头和尚来府上度黛玉之事,莫与外姓男子相见,是不是早有提示,宝玉跟黛玉之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外姓男子,不就荣国府那几人吗?林家根本没有亲缘,旧时好友自不会擅闯后院。
卯时初,天还未完全亮,林府的马车停在巡演御史府衙门前。
留在府衙看守的竹离和竹双两个林府随从早候在门口,轻车熟路卸下小凳,扶着林如海下车。
路上积雪算不得厚,如今初有融化的迹象。
踩在半化的雪上,林如海打量街头还未开门的茶楼酒馆,开口问道:“竹离,这几日他们在茶楼里聊些什么?有提到我吗?”
“有,私底下在传新太太自缢的事。”竹离眉头微蹙,“听话风,应是想诋毁老爷秉性凉薄,罔顾人命。”
“呵,比我想象中要慢一点!”林如海又看向寒风中支起摊子买早点的小贩们,“他们也在好奇,商议我人品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