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清楚敏儿不耐烦管家之事,只是没想过,她嘴上说要对下人宽厚,竟还区别对待。
林笙说林家子当面对峙,赢下大半,被新太太提拔到各处当管事,太太陪嫁的管事媳妇也剩下几个,俱是他没听说过的。
怎么说呢,薛元娘轻飘飘一招,点破他敏儿在他心中的美好。
敏儿对他母亲是怨恨的,对林家的家生子不信任,他倒要看看,贾府送来的家生子对林家有多忠心。
“让竹离把人一批批带到狱中去,连带着审。”
“是,老爷。”
林笙管家得了令,把最可疑之人挑出来五个,由竹离亲自灌了迷药送上马车,悄无声息离开林府,去往府衙,顺道将老爷今晚不回家的消息送到。
金陵城,忠顺王私宅,偌大个院落里,靡靡之音不断。
几个小戏子登台唱戏,忠顺王摇头晃脑喝着酒欣赏着,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王爷。”贴身随从悄悄上来,靠近他耳边低语,“薛家当家和贾家当家现在都在扬州城,扬州的林如海突然开始发疯抓人,听闻要连夜审讯。”
“审讯?”忠顺王诧异,“他这是抽哪门子风?不是又娶了薛家的姑娘吗?大家都是一家人。”
喝着小酒,磕着酥脆的花生米,简单几个下酒小菜,忠顺王对吃食不算讲究。
“有传言,说那薛家姑娘是假身份,实则是个乡村妇人,一家老小俱是懒汉闲人,带着个没人要的儿子,林大人有过继的想法,这是他送进宫的密信。”
扬州城的事,全权归忠顺王处理,林如海直接上达天听的密信第一时间被送到忠顺王这里,上面的印泥都是完好的。
拆开一看,忠顺王好笑地弯唇:“倒是个聪明的,不需要本王亲自蹚浑水。拿密信来。”
笔墨纸砚端上来,忠顺王在盖着陛下私章的空白密信上,写下端端正正一个准字,标准的馆阁体,一如御前写圣旨的侍读学士的字迹。
封好后,让人送去林府。
另取几张白纸,细细将江南的形势说明,提起林如海之事,觉得尚可观望,有他压着,出不了大乱子,他若无能,开了窍也办不到,还是换人当这个巡演御史比较好。
不愿意也就罢了,做不到就没必要强逼,逼手下人去死可不能轻易开这个头。
写完信,心如刀绞般皱着脸,将身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票塞进信封,整整两万两银票,这可是用爷的名声换来的,自己才留下五千两。
算一算来江南的日子,才两个月而已,竟然不知不觉有这么多银子伴身,这还是他不去赌坊的情况下,念及近段时间那几个小辈在他耳边说起扬州画舫之事,忠顺王突然坐直身子,又悠哉悠哉继续玩乐。
扬州的话,盐运都是有银子的大户,林如海发疯之际,正愁无人庇护。
针线房的李嬷嬷带齐东西来到太太院子时,薛元娘在算账。
年底了,闭门谢客也得准备年节,库房能用的赶紧用掉,免得积压下去又被虫蛀。
还有此前断掉的关系,薛元娘一个个在看,有必要的都得捡回来,荣国府同样不能落下,林如海那么大个把柄留在扬州的确非常不安全。
说不好就会有疯狗冒出来垂死挣扎呢?林黛玉怎么说也是林如海唯一的血脉,还是最爱之人给他生的,跟继子不能相提并论。
往前翻看好几年,从贾敏掌家开始,肉眼可见送给同僚、同窗、世叔世伯家的节礼越变越少,可能她不大看得上。
比如林如海读书时书院的夫子,没有收为弟子,但有半师之实,此前林老太太都是送得重礼,现下几乎没送过什么东西。
勋贵跟清流人家的想法的确不一样,若是她,能教出年轻探花郎的夫子,肯定得好好供起来,她儿子还需要呢。
有旧历在,送东西自然得送他们喜欢的,林老太太摸得清,她后面再打探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出路。
“太太……”李嬷嬷恭恭敬敬行礼问安,“您要的花样册子整理好了。”
薛元娘这才抬头看向她,挺老实巴交一张脸,瞧着局促不安,显然是个不怎么爱奉承的,贾敏不喜欢,她很喜欢,事情交给她会很放心。
“嬷嬷不用拘束,好料子我接触得少,不比嬷嬷懂得多,你给我推荐一二吧。”
“太太喜欢什么样的?鲜亮的,还是贵气些的。”
“都可以,什么场合要穿什么衣裙我不是很懂,但需要多做几套备用,嬷嬷应该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薛元娘说得清楚,李嬷嬷心中有数。
“那太太瞧瞧这几件。”
“嗯,都还可以,你看着做吧,姑娘的也寻出来了吗?”
“姑娘要守孝三年,只能穿浅色的,这里也有不少。”李嬷嬷又推荐不少,“而且姑娘体弱,毛料加厚实些,应该会更好。”
“可以,时间还早,跟我一道去看看姑娘的意思。”薛元娘站起身,她到这里后,还没见过林妹妹呢,林如海的便宜她不会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