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说得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王嬷嬷伸手发誓,说得坦坦荡荡,“我去姑娘和太太的屋子极少,只为保住那点子差事,真的没有害过人,姑娘身边的丫头大多都是周氏安排的,她们整天说荣国府有多好,二奶奶有多好,宝二爷多不错,我哪里插得上话,顶多规劝姑娘大度一些,别计较身外之物。”
王嬷嬷说到此处,心酸得跪坐在地,她虽然是姑娘的奶嬷嬷,在姑娘那里不得脸,在姑娘伺候的丫头堆里更是得不到个好脸色,说出去都心酸一片。
近些时候连姑娘的妆笼银匣子都拿不到,这才想在外头打着姑娘的名头混点东西。
“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觉得太太也认同荣国府富贵,姑娘嫁过去又亲上加亲,荣国府也不是什么虎狼窝,我心思不坏,只是胆小,不敢把发现的事情挑破。”
“你……”周氏冷眼瞅着王嬷嬷把自己的事一推三五六,认了小罪扯开干系,这哪里蠢了?明明精明到可怕,但凡人没出事,她都没多大责任。
只可惜,敏太太和珏哥儿身亡,本来问题全在甄家身上,现在荣国府是彻底洗不脱嫌疑,到嘴的鸭子真的飞了,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不会放过她们的,连她们一家子在荣国府的都讨不到好。
王嬷嬷把王太太拉下水是真的蠢,把老太太拉进来都比把二太太拉进来好些,老太太这么做可能是因为甄家的授意,二太太这么做难保不是王家的授意。
老爷受甄家胁迫可不受王家胁迫,相反老爷想打压王子腾,断王家的生计却很简单。
四王八公里头,金陵薛家和贾家这两个钱袋子一旦被死盯上,全家白身能保几个?甄家手里人多,说不好就换人用,王家却从此再无进项。
损害了王家的利益,二太太讨不到好,可不就伤害到宝玉的利益,老太太不会为她们求情的,该死的蠢货。
若非如此,她也无需刻意隐瞒。
“奥,对了,张厨娘也脱不得干系,虽然太太和哥儿的身子骨不是她直接造成的,但太太不好生养,还有几个姨娘和姑娘身子骨都日渐乏力,都是她做的,听说是宫里的秘药,就算太医来看,都看不出被下过药,但实实在在很难有孕。”
王嬷嬷的嘴完全是个不把门的,一股脑全给秃撸干净,周氏听得直抽抽,若非不能动弹,这会子恨不能将她掐死。
宫廷秘药,这不又把老太太给牵扯进来,只有开国元勋家中才可能存在这些不得了的东西,贾家曾经第一个闯入宫中,带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还有吗?就没有一点甄家的事?”林如海不信,跟甄家半点关系都没有,甄应嘉能忍得住不直接动手,甄应德可以吗?
那么蠢的货,总走在薛贾两家之前,替他们当出头鸟。
“甄家?”王嬷嬷在想,最终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跟甄家一点来往都没有,都是她跟外头联系的,她家那口子经常出门,传递消息方便。”
“你……”周氏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把她们都带下去。”林如海冷冷一笑,陆陆续续都会送来审,总能找到是谁给甄家干活,他又不着急。
原本愤怒至极,突然平静下来,颇有股无奈的释然之感,随意转动着手上佛珠,泪意上涌,深深吸着气,抬首透过窗户看向大狱外的夜色。
敏儿的不幸来源于荣国府,更来源于他林如海。
他世代单传无依无靠,父亲早死导致无人帮扶,在贾老太太看来,他只是穷书生一个,被荣国府选中才勉强上位的,这些年无功无过,也可有可无,唯一的价值不过是府中钱财。
倘若他一定要死,所有人都希望他早点死,将林府的家私全都交给荣国府,也算全了贾敏的情谊和贾老太爷的扶持之恩。
合情合理,是他林如海不够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