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雪故作疑惑,“就穿了件棕色的衬衫,款式还挺新颖,应该是回来你给他新买的吧?”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压垮。
田晓萍垂着眸,手指紧抠着衣角处破洞的棉线,声音沉闷带着细微的颤抖:“姐,我到了,我先进去了。”
曾雪见目的已达到,也不停留,朝她摆了摆手,便往供销社方向走去。
刚走进工厂大门没几步,田晓萍眼中就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那件棕色衬衫是自己亲自去百货大楼给陆志勇挑的,为此还把大半年的布票全用光了。
他怎能这么对她?这些年她为了帮他守着陆家受了多少委屈,他竟是全都看不见吗?
田晓萍胡乱地抹掉眼角泪意,眼神一凝,坚决转身快步朝陆家方向走去。
不行!她要回去问问他!问他陆志勇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田晓萍强忍着怒气回到家,只见男人还没从床榻上起来,自家十岁的女儿却早早进了厨房做好了早饭,还不忘时时热着,就等着陆志勇起床能第一时间吃上热粥。
“妈?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上工去了吗?”陆秀秀见着田晓萍脸上面前不对,紧张地抱住她的大腿。
田晓萍只觉得浑身一震,像是被现实重重地锤了一拳,看着自家女儿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
当年陆志勇刚一失踪,没几天她就发现自己怀上了,十月怀胎生下陆秀秀,让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家爸爸。
陆志勇回家,最开心的莫过于陆秀秀。
田晓萍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没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奢望。
“妈,你别哭你别哭,秀秀帮你呼呼。”
见不管怎么往妈妈脸上吹气都无济于事,陆秀秀忍不住也红了眼眶,两人抽泣声此起彼落。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陆志勇顶着被吵醒的起床气走到厨房,见母女两抱着哭成一片,眉眼间带着些许不耐,“这一大早的,是干嘛了?”
田晓萍往常只觉得他是性子冷了些,但今日她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自然没错过他霎那间的厌恶。
她一直以来的坚持溃不成军,可她还不能被击垮,哪怕是为了女儿,她也得将这个男人留在这个家。
“秀秀,你去你奶屋里喂你奶吃饭,然后再回来吃早饭。”
陆秀秀满眼担忧,但还是顺从地端着碗出去了。
那头陆志勇也自顾自地拿起碗往锅里盛饭。
田晓萍见他每一勺都是沉到锅底捞出最稠的米粒,他一个大碗装完,锅里只剩下薄薄一层没几颗米的米汤,丝毫不顾还没吃早饭的陆秀秀。
她面色一寒,这下总算是看清陆志勇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凡事只想着自己,她们母女两个在他心里怕是连个边都沾不上。
“我听说,你这些日子经常和一女人在街口出现?”
陆志勇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眼望了她一眼,目露审视。
看出女人脸上的迟疑,他轻笑一声,“不过是路上遇到顺道一块走,这也值得你问起?”
她深吸一口气,“是吗?那人说你们举止亲密搂搂抱抱,还以为那人是我呢!”
陆志勇不耐地将勺子扔进碗中,勺子断裂的刺耳声彻底打破平静。
“田晓萍,我不过是看我妈面子不想跟你撕破脸,你差不多就得了,别蹬鼻子上脸。”
他全然没了掩饰,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十分骇人。
田晓萍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人。
这些日子在自己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下,他没了刚回来时的消瘦和落魄,脸上圆润不少,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俊秀五官。
要不是为了这张脸,她不至于从城里下嫁到这桐树街,她守了十年的活寡,照顾寡母养育女儿,难不成是为了他这番对待?
田晓萍觉得自己简直是瞎了眼!
“陆志勇你怕是忘了,要不是我,你妈早在你走那年就死了,这栋房子也早被你大伯一家抢走,还能有你现在的好日子过?我不求你细心体贴飞黄腾达,只要你能安安分分守好这个家,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见她执意较真,陆志勇彻底沉着脸,眼神越发凉薄。
那头田晓萍还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自己的心酸委屈:“这些年我日夜苦熬,是为了你回来和外面女人暧昧潇洒的吗?你这样羞辱我,陆志勇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够了!”
陆志勇愤怒地将桌上的粥砸向地面,凶相毕露。
他大步往前掐住她的脖子,五官狰狞,眼中全是嗜血的癫狂。
“你说的这些,我让你做了吗?”
他手上力道逐渐加重,田晓萍拼命挣扎抠着他的手,将他的手背抠出道道血痕,依旧没换来他的松动。
看着田晓萍因为缺氧逐渐变得青紫的脸,陆志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田晓萍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死皮赖脸非要嫁我,现在才来说委屈,是不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