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他当太平县的县令岂止才三年?
罗氏不明白自家老爷又怎么了,裙裾飘飘来到他身后,捏着帕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老爷?您在这儿做什么?”
孙学义恍然回神,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夫人,叫武儿收拾东西,咱们连夜离开!”
罗氏愕然:“离开?去哪儿?朝廷的调令下来了吗?你怎么没同我说?”
“便是再急也不至于此时出发,眼见马上就是上元节……”
孙学义无意听她啰唆,厉声打断她:“去收拾东西!别多问!”
罗氏心下一惊,她从没见过对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看来真有大事发生。
她也不多问了,连忙就要离开,复又想到什么,踌躇着开口:“要带哪些人走?只有我们三人?”
那这些财宝怎么办?
孙学义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把你身边的小桃带上,她有几分机敏,兴许用得上。”
于是罗氏便明白,除了小桃,谁都不能带了。
她急匆匆从密室出去,潇潇吩咐人收拾东西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其余尽是金银。
又嘱咐人将孙武的行李收拾好,对下人只说回娘家省亲,其余半分也未透露。
孙武还小,他虽然不明白父亲母亲要做什么,却还是听从罗氏的话,准备好赶路。
趁着娘俩收拾东西的间隙,孙学义将管家叫到面前,密室里的金银被一箱箱搬上马车,准备趁着夜色运出城去。
这件事他并没有交衙役们知道,虽然底下的人唯他马首是瞻,但人多口杂,他也怕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办事的人还得是自己人才放心。
孙学义身为太平县的县令却连夜带着金银逃跑已经能说明许多事,譬如——
太平县不保。
但是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
除了吴少钦,不作他想。
孙学义的兄长在吴少钦身边颇得重用,这才是他身为小小县令却能敛财无数的根本原因。
昨日他兄长传信来,并未多说什么,只叫他赶紧收拾东西,越快离开太平县越好,晚了想走也走不了。
孙学义收到信大惊失色,遣人去找他兄长,却得知边防军戒严,任何人不得进。
他有意询问他兄长的消息,塞了不少银子才知道军队高层全被吴少钦以议事为由头扣押在营帐中,不得与外界联系。
能狐假虎威这么多年,孙学义的脑子也不是摆设,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出现在脑海里,叫他头皮发麻!
他顾不得其他,只能趁着夜色离开,越快越好!
马车太大会吸引人注意,那些不好带走的瓷器全被他深埋在后花园,只等有朝一日故地重游,将它们挖出来。
字画什么的比金银值钱,虽然在乱世只是废纸一张,但只要远离明州,就能换成银子!
孙学义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天之内就将事情安排好,借着县令夫人回娘家的由头,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只等夜幕降临之后出发。
平静之下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滔天巨浪在酝酿,却无人察觉。
……
…………
夕阳洒下余晖,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蓟宁已经先一步带着孩子们回去,只剩下赵十八神秘兮兮地说还有事情要办。
她站在街头,脸上带着未褪的笑意,数了数手里的银子,大踏步走向熟悉那间的当铺,嘴里哼着三岁小儿也会唱的《月光谣》——
“月光光,照雁山,铁衣寒,戍鼓残;北海浪,打空船,娘亲泪,染罗衫……”
“月光光,照渝关,纺车停,望儿还;莫铸剑,要铸镰,收麦穗,满竹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