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轻低头看着自己复杂的步骤,不吭声了。蒲兴彩略想了一会儿,也感叹这份简洁。
“15年的那道圆锥曲线动点问题好像也能这么做。”
蒲兴彩说着就去翻卷子。
“那道能用,但是用常规方法反而更好算一点,所以没必要非得用。”
郑明昊不用看卷子,就脱口而出。他转头看着还在冥思苦想的李桃溪,一反常态,格外细致地又讲了一遍。
李桃溪一边听一边算,“怎么我算出来的不一样?”
“你加错位了……”
郑明昊无奈叹气,把更多话咽下去,帮她圈出错误的式子。
“重新算。”
郑明昊严厉地盯着她。
李桃溪心虚地保持沉默,吭哧吭哧算到了最后。
“我懂了,我这回真的懂了!”
李桃溪眉开眼笑。
郑明昊侧着脸瞧她,有些得意又有些没眼看。
蒲兴彩在旧卷子上做好标记,抬头却发现陶若轻望向他人时冷漠的神情。然而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却又春风化冻般柔软起来。
那之后,郑明昊再没有来过。李桃溪说他忙着准备竞赛。
“在准备校内预选吗?”
陶若轻陡然询问。
“好像是叫这个。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压力很大。我感觉这次真的很……总之比以前还严重些。”
李桃溪也跟着愁眉苦脸。
陶若轻起了兴致,又问了两句。但李桃溪一反常态,没有再说下去。
三人学习小组一直维持到期末考试前。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陶若轻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站在客厅,长久地盯着蒙上白布电视机,还有空了许多的柜子。
“你要搬家吗?”
陶若轻觉得奇怪。
“不,暂时防尘,一些东西先寄出去了,等考完收拾两天,我再出国。”
蒲兴彩没抬头,坐着翻自己的数学错题集。她已经攒了厚厚的一大本。
“出国?”
陶若轻和蒲兴彩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嗯。我决定这学期过完就出去准备语言和作品集,等会考的时候还会回来。之前没说是因为随时可能走,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告别的话。”
蒲兴彩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在谈明天吃什么。
“我还以为你要去集训……”
李桃溪小声说着。
“我也想过,”蒲兴彩如实说,“但是后面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更喜欢服装设计,刚好我妈妈工作的城市有这方面很好的学校。”
“所以你这学期这么认真学?为了腾出时间准备其他的?”
李桃溪已经开始想念她,却也为她高兴。
“有这个原因,”蒲兴彩合上整理好的本子,照例端出布丁请大家吃,“但主要也是好奇。”
“好奇?”
陶若轻怔怔地捧着布丁,食不下咽。
“好奇自己全力以赴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感觉比我想的要还好一点,原本觉得会很枯燥无聊,但慢慢的,也找到了不少乐趣。”
蒲兴彩还是那样大口将布丁咬掉,脸上显出满足的神情。她总是很容易满足,但又不至于晃荡到溢出,只是刚刚好,仿佛能够千年万年保持平衡下去。
“真好,那兴彩,你是过去之后是参加留学生考试吗?”
李桃溪兴致勃勃地问起之后的事。晚饭前的斜晖映进屋内。
“嗯,希望能够被录用。不过说不定也会换学校,如果我又喜欢上别的东西了的话。总之,现在努力准备语言和作品就好……”
蒲兴彩和李桃溪说个不停,已经描画出一个充满趣味、璀璨鲜活的未来。陶若轻却一直沉默到出门。
“你是考完后那个周六的飞机?”
他又确认了一遍。
“嗯,上午十点。不过这里离机场远,我会早点去。真的不用来送我啦,我提一个行李箱就走了。”
蒲兴彩挨个和他们拥抱告别。
“会考的时候就回来了。很快的。这段时间和你们在一块,真的是很美好的时光。”
陶若轻一动不动,低头不看她。而李桃溪早已哭得一塌糊涂,紧紧回抱了她。
“那我们前一天来帮你收拾东西好吗?好舍不得你!”
蒲兴彩笑着答应。然而这最终没能实现。
考完期末考最后一门,蒲兴彩同妈妈通话,觉得她声音沙哑得不对劲,一直逼问才知道她病得有些严重。
来不及吃晚饭,蒲兴彩立即订好最快的航班,拖上行李箱就跑。登机前只来得及给两位朋友发了消息说明情况。
焦急冲淡了离别的愁绪。陌生的城市、一知半解的语言、充满可能性的未来都让她精神战栗。
顶着漫天繁星,蒲兴彩拿着翻译器四处折腾,总算进了公寓楼。开门的那个瞬间,她笑容满面地抱了上去。
“我好想你!”
毫无疑问,对方惊愕地回抱住她。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