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相当不隔音,郝奇和沙仁听见动静都推门出来看。
说实话,普罗对他俩的第一印象都不怎么好,看起来都不像好人,至少不像徒书贯那样的好人。郝奇即便没叼烟,也像那种妻离子散的浪荡子。沙仁嘴边即便没长痦子,也像那种自私自利的土老财。
郝奇朝普罗招招手,“你来啦?”
普罗尬笑着走过去,僵硬地不去看那堆垃圾,以及不撞到正在大叫的摇床。
等普罗走进办公室,郝奇在关门前喊住了一个学生,“把咱们的大朋友叫来。”
普罗猜想这应该就是他的带教小老板了。
“现在乱糟糟的哈?”郝奇随口问。
普罗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脖子一整个梗住了。
“不过应该很快就好啦,我正在申请两间实验室和一间大休息室,到时候条件会好很多,在那之前,你们只能先忍耐一下喽。”
普罗暗想,一个以“啦”和“喽”结句的人应该不太难相处吧。
“请坐,请坐!”郝奇猛地坐到他的转椅上,往后靠去,椅子的头枕砰一声撞在墙上,把腻子刮下来一长道。
普罗拘谨地坐在了旁边的革制长沙发上,一动就会发出吱嘎声,所以他努力地保持一动不动。
“至于你的住宿问题,刚好我们——”
“叩!叩!”办公室的破门干脆利落地响了两声,打断了郝奇。
郝奇冲普罗挑了挑眉毛,“哇哦,坚定而自信的敲门声,猜猜是谁!”
“额嗯……”普罗愣了一下,嘴巴自动回复道,“斯大林?”
“哈哈!我开始喜欢你了!思路不同寻常,天生就是当我学生的料子!请进!”
他虽然在夸普罗,但又显得颇为自大,很难让人立刻决定是喜欢他还是厌恶他。
普罗跟他一起转头看向门口——施严试的脸出现在门后,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看着普罗惊喜地站起来。
普罗刚想问他怎么在这儿,郝奇就介绍道:“这是我们刚落地的青年副研究员(副教授),鉴于你们已经建立了密切的关系,我就顺水推舟啦。”
施严试再一次提醒郝奇:“我的办公室——”
郝奇烦躁地打断他,“别问了别问了!已经在申了!填了八百个表、盖了六千四百个章了,烦死我了!”
施严试耸耸肩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里还算好的,有的学校盖章甚至都要托关系。”
郝奇不悦地挥挥手让他们出去,随便地打发他们走:“你带小朋友在实验室里逛逛,熟悉熟悉环境吧。”
施严试阴沉下脸来,蹙起眉头,他讨厌郝奇阴晴不定、任性妄为的作风。
施普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普罗一把挽住施严试的小臂,极力压低嗓子,防止自己过于高兴而喊叫出来,“天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看普罗这么高兴,施严试心情稍有好转,“因为我没在这个城市待过,除了转机和换乘的时候。”
“哈?”普罗感到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施严试已经把全球跑遍了,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国际性大都市。
“因为这里既潮湿,又拥挤,还吵闹,我爸一到这里就感到紧张,他憎恶这里,我们从来不在这儿住。”
“那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我爸不会来呀,在这里我非常自由。”施严试很深很深地吸了一口气。
普罗歪头看着他,“我很好奇令尊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阴影。”
施严试抿起嘴,“额……平心而论,他其实是个好——”
耿可连迎面从实验室出来,普罗赶紧撒开了施严试的手。
施严试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话说回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小耿跟你是同级,她已经很上道了,你还是个空白人,你得加把劲儿才行。”
普罗既反感又恐慌,他反感鼓吹这种同侪竞争,又因自己已经落后而恐慌,“别说了,我会努力赶上的。”
“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上课是在另一个校区上,她就在这个校区上课,她的实验时间比你只多不少。”
普罗感到窒息,“我就非得跟别人比吗?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行吗?”
“哦,我还要提醒你另一件事,你和我都是有考核标准的,如果不达标,我马上就要滚蛋,而你要长久地留在这里。”
普罗打了个冷战,好想把施严试的嘴缝起来。
施严试带普罗在大实验室、仪器室和违规私立的动物房逛了一圈,给他挨个儿仪器介绍了一番。
他们校区在市中心,周围医院林立,所以寸土寸金。所有空间都紧紧巴巴的,能摞起来的都垒得高高的,能塞起来的都堆得紧紧的,连洗衣机都站在实验台上,得爬上桌子才能把实验服投掷进去。
有了先前死亡警告的铺垫,普罗参观得十分不悦,这里跟施严试的爸爸说得一样,既潮湿,又拥挤,还吵闹,一到这里就感到紧张。
严格的施严试并没有给普罗喘息的机会,抖开一件新的实验服,胸前口袋上刺绣着普罗的姓名首字母“LP(罗_普)”,“看!另一个小惊喜。”(后面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