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玛的下一句话施严试听得很明白,“这么多年了,我值得一个吻……”
“姐!你咋能说得这么可怜?男人是不会可怜别人的!你得这么着……”
施严试在高脚凳上危险地翻腾了一下,高高举起手臂,他现在喝多了,既没准头也没轻重,用手背猛击了郝奇的鼻梁。
郝奇吃痛大叫了一声,一行鲜血从他鼻孔里流了下来,“你们到底想干嘛?”
施严试拽着莱玛的袖子,把接缝线都扯断了一截,恶狠狠地指着郝奇,还没忘了用拉脱维亚语,“你欠我五十个……嘴!”
郝奇虽然有点生气,但又忍不住笑出来,一般他才是烂醉如泥、胡言乱语的那个,第一次清醒地看着其他烂醉如泥、胡言乱语的人,感觉十分滑稽,“五十个嘴?”
莱玛懵了一下。
“然后……你们讨价还价,至少能砍到……十个!”
莱玛明白了,也醉醺醺地哈哈大笑。
施严试怒其不争地举着一根手指,“才一个!不是我说,莱姐,你也太没追求了!”
郝奇乐不可支,“要是我不愿意呢?我从不亲我不爱的人。”
施严试又往他脸上不管不顾地砸了一下,“谁……谁问你的意见了!你你、、你是罪人,正在接受审判!”
郝奇嘶了一声,从莱玛的桎梏中挣出来一只手,威胁地指着施严试,“我警告你,注意你的行为!”
施严试看着他伸到自己鼻梁上的指尖,立刻变成了斗鸡眼。
郝奇又生气又想笑,勾起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不、、不不许指我!”施严试愤怒地把他的手指往后掰过去,痛得郝奇大叫一声。
莱玛也乘胜追击,在郝奇的胸口上捶了一拳。
郝奇不太喜欢这种被动的状况,一用力把四拳两脚全都推了老远,莱玛摔到了椅背上,施严试受力更大,直接翻了个跟头砸倒了另一个来买醉的客人。
莱玛坚强地站了起来,踉跄着穿过人群去扶施严试。
被砸倒的老哥已经先行一步把施严试拽起来了,他顺手拍拍施严试的后背,上下打量着郝奇,问施严试:“没事吧兄弟?”
施严试用多种混合语言跟他道谢,“谢谢,谢谢……不要担心,我已经制服他了!”
郝奇戒备地一把将施严试扯到自己身后,对那个凶神恶煞、心地善良的老哥说:“是的,他已经制服我了。”
施严试觉得是他在押着郝奇,其实是郝奇一手搀着他一手搀着莱玛,他给郝奇下了最终判决:“你!现在就要归还欠欠、、欠我莱姨的十个嘴!”
郝奇嗤笑了一声,怎么又成十个了,然后跟这俩醉鬼讨价还价,最终还到了一个。
严肃地对莱玛说:“首先,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关注,我早应该正儿八经地劝你放弃,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第二,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因为我们……不适配。第三,你在欧盟国家,明天可以不去上班,后天也可以不去上班,哪天感觉缓过劲儿来了哪天去上班,但我们俩明天必须得去上班,所以,让我们快速结束这场闹剧。”
“所以,让我们快速结束这场闹剧。”
一听见“上班”,施严试清醒了不少,“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突然摆脱了支配着大脑的强烈情绪,大梦初醒般撑着酒吧里贴满闪亮装饰的立柱,茫然地看着周遭的场景——郝奇是他的领导,是他的同事,是个烂人,他正在上班,且明天还要上班,自己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跑到这个异国他乡,为了烂人同事的陈年烂事悲愤不已?而自己又出于怎样的立场而痛哭流涕?只是因为同情吗?
他隐约推测出了答案,立刻被吓了一大跳,他夺过倒霉老哥的酒猛灌了一口,他不想要清醒的头脑,就让这些记忆随着酒精稀里糊涂地过去吧。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失控的感觉,他下定决心,这一定也是最后一次。
郝奇笑嘻嘻地冲施严试挑了挑眉毛,“我要和这位迷人的女士啵嘴了。”
老哥的烈酒上头得很快,施严试又抽了郝奇一巴掌,“严肃点儿!”
郝奇用双手握着莱玛的肩头,却转头看向施严试,“我可以吗?”
“你自己的事,干嘛要问我?!”
“你为什么在流泪?”
“我没有!快点儿!结束这一切!”
郝奇给出了他有史以来第一个毫无激情的吻,没有了澎湃感情的冲击,他得以冷静地感受着对方被泪水润湿的嘴唇、闪烁而又茫然的眼神、带着酒味儿的急促呼吸、以及想要推开却又抓得更紧的手指……
这也是一种……爱情?
他抬起头,施严试以一种直愣愣的神情看着他俩,就好像是一个太过入戏的导演。
施严试却没有跟郝奇对视,而是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莱玛,既像看着他人,又好像看着自己的分身,“就这样……结束吧……过该过的生活。”
莱玛一边点头,一边推开郝奇,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解脱。
施严试倚着立柱滑了下去,却被郝奇一把挽住而没有躺在地上。
郝奇左右摸着施严试的口袋:“你带酒钱了吗?”
施严试摇摇头,他醉的什么都不在乎了,盯着头顶金黄色的白炽灯泡,眼前一片彩色的光晕。
“你可真行。”
“你会把我们带回去的……不是吗?”
“哈?你这么相信我?”郝奇掰着施严试的头,让他的两只眼睛都看着自己。
施严试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不行?”
那一瞬间,郝奇好像被一个无形的东西击中了,“嘶——”
紧接着,施严试靠着郝奇,失去了意识。
郝奇揉了揉鼻子,叉着腰站起来,看到施严试倒在地上,莱玛在椅子上呕吐,被砸倒且一而再再而三失去酒的老哥在乱吼,调酒师在打电话给他老板,几个彪形保安正向这边过来……他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被反复抽打的脸颊,头一回帮别人收拾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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