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奇跟喂鱼似的,把一把樱桃全顺施严试嘴里了。
施严试没料到这樱桃会这么多汁,一嚼就被猛呛了一口,而汁水的风味又过于浓郁,刺激了他的呼吸道,紫红色的汁液沿着他的嘴角滴落下来,而他却无法抑制剧烈的咳嗽,更多的樱桃汁溢了出来,像新鲜的静脉血。
他顾不上洁净的衬衫,捂着胸口,匆忙抽纸巾吸掉他移动硬盘上的果汁。
郝奇才不关心什么数据什么硬盘的,他只看到施严试纽扣系到顶的衬衫就好像象征禁欲的神父袍,高高的黑领在喉咙处插着一个不适的白色硬片,红色的液体滑过施严试苍白的皮肤,隐没在领口之后,不一会儿就浸透了棉质布料,从胸前绽放出一道道红色的花蕊。
他向来是臣服于冲动的人,此时也不例外,他几乎是立刻失去了理智,一把掐住了施严试的脖子,把他按倒在椅背上。
施严试惊恐地攥住他的小臂,但无法撼动这只发疯的猛兽。
郝奇像在猎食一般攫住施严试的嘴唇,膝盖死死地抵住他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施严试的感官像被拉进了一团快速旋转的漩涡,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阵疾风骤雨袭击了他,有湿热的喷气,啧啧有声的□□,被绞扭的疼痛,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味。
一种强烈的东西在他体内炸开,像闪电,像烈火,像远古作战的号角声。他感到新奇,感到兴奋,感到沉沦,在彻底迷失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凭借着多年的自律训练找回了理智。
“停下!——”
郝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哦,他又被抽大嘴巴子了。
“我让你停下!”施严试强硬地瞪着他,虽然样子分外狼狈,眼神却毫不退缩,“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奉劝你不要违背我的意志,你可以强来,但我终生都会记得今晚的屈辱,并让你付出应受的代价!”
郝奇愣了好一会儿,才让大脑重新上线,“啊?——我不明白,你对我有意思,我对你也有感觉,为什么不行呢?”
施严试用手肘把他撞开,退到窗前,用手背在舌尖上沾了一下,果然流血了。
郝奇拨开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针织衫,“是因为我太暴力了吗?”
“你如果今天得到了我,明天就没了新鲜感,后天就把我抛在脑后,”施严试咬紧后磨牙,“我不希望……三十年后你扔的是我的卡片。”
郝奇错愕了一瞬,终于搞明白了施严试在想什么,没想到他这个死人竟然这么一往情深,好大的口气,张嘴就是几十年。
施严试眼中闪烁着凄怆的光芒,“到时候,又有谁能告诉我,别傻了,放弃吧。”
郝奇上前了两步,“不会的!”
“我该怎么相信你呢?”施严试推着他的胸膛,让他俩至少保持一臂的距离,“快说服我,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郝奇愣住了,他确实没有什么论据可以举,他同样没想到,浪荡多年的回旋镖终于有一天扎到了他的身上
施严试站直了身体,和他面对着面,决绝地宣布:“所以,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郝奇还想为自己辩解,张开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施严试用手指拨开领口,对着玻璃上的反光检查着自己的脖颈和上胸部,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将今晚的意外事故命名为樱桃事件,和醉酒事件一样,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郝奇感觉糟透了,对于施严试来说,他就好像是什么历史污点。
施严试看着斑斑痕痕的皮下出血点,“我建议你以后不要这样对待他人的脖子,很危险,会出人命的。”
郝奇既羞愤又不甘,“你怎么能说的这么轻巧?!我亲别人的脖子,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嫉妒吗?”
“我警告你,如果你为了引起我的嫉妒,弄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我面前瞎搞,你会失去我最后一点好感。”
“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幼稚吗?”
“是的。”
“我哪有!——”
施严试的衬衫扣子被扯的不剩几颗了,他穿起外套,拉好拉链,关掉电脑,“我今天工作得很累了,你记得明天把论文改好发给我,再见。”
郝奇目瞪口呆地看着施严试体体面面、冷静自持地走出去,比民国时期斯文的文人还要斯文,还从来没人能以这样的面貌离开他郝奇炽烈的怀抱,他挫败地往沙发上踢了一脚。
虽然他狠狠地吃了瘪,却没打算就这样放弃,他算是跟施严试较上劲了,像猩猩一样捶捶胸口,他会证明的,他会向施严试证明自己是一个浪子回头、情比金坚、忠贞不渝、成熟可靠的完美伴侣!
施严试昂首阔步地走出办公室,门一关,立刻捂着后腰蹲了下来,郝奇这个野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他又不是舞蹈生,怎么可能凹出那么反人类的弧度呢?他扶着墙慢慢走向电梯。
“你怎么了?”
普罗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施严试差点跳起来。
普罗用手摩擦了一下他领口上的樱桃汁,“快回去洗掉,干了就洗不掉了。”
施严试心虚地后退了一步,点点头,心脏砰砰的跳,就好像偷情被抓了现行似的,“你——你还不走吗?”
“我把样品放4℃就走。”
“哦……早点儿休息。”
施严试匆忙逃离了实验室,人都上电梯了,魂儿还没跟上。感觉比刚刚更糟糕了,他的家庭教育赋予了他高水平的道德感,而他在与普罗的恋爱存续期间和别人亲嘴了,负罪感促使他下了另一个决心,他一定要加倍地对普罗负责!
普罗的课程都陆续结课了,他与徒书贯见面的机会逐步减少,与施严试相处的时间愈发得变多。随着他越了解施严试,内心的矛盾就越突出,施严试实实在在地为他着想、为他考虑、为他做事。但他的着想令普罗倍感压力!他的考虑让普罗被动无比!他做的努力使普罗难以呼吸!
普罗坐在仪器室里,被小山一样的仪器包围着,又想起了这一团乱糟糟的心事,想静下来思考,仪器却吵得他烦躁不已,掏出了耳机。
他还没把耳塞放进耳朵,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断喝:“实验操作过程中禁止戴耳机!”
他转头看向叉着腰的施严试,“为什么?”
“因为如果仪器发生故障,戴着耳机听不到。”
普罗倔强地看着他,“那这些仪器为什么不能安静下来,听听我有没有发生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