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冷静下来思考,缺陷很明显,“徒老师,你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包庇我,会受到什么惩罚?”
“可能抓进去蹲几年,然后等我德高望重的朋友保释我吧。”
“那你有了犯罪记录会怎么样?”普罗又补了一句,“徒老师,请不要给我说善意的谎言。”
徒书贯抿了抿嘴唇,坦诚地列举:“我的权限等级会从A+降到D;取消各种席位;需要交一大笔罚金;保释的前三十年会被限制发言、限制行动范围;近三百年内的精怪儿童应该是不会指派给我抚养了。”
“那我用非法的途径获得身份,难道就不处罚我吗?”
“你不会有事的,因为你钻了法律的空子。”
“这对你来说多不公平啊!”
“哦对了,还有一点我必须指出,当你成为影子世界的一员,你就不再能创造任何东西,你无疑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这一点十分可惜。”
“不能创造任何东西?”
“对,就比如说我,我只能欣赏他人的作品。”
“你不能写书,也不能作曲,又不能作画,还不能盖房子?”
徒书贯苦笑着点点头。
“天呐,徒老师,你不能写书、作曲、作画、盖房子!”普罗惋惜地大叫了一声。
“你愿意在精怪世界一辈子自由自在但毫无成果吗?”
普罗现在非常清醒,徒书贯没有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力,“徒老师,关键不在我这里,你会因此而犯法哎!会毁掉你花了这么这么多年,在你的社会建立起的声望!完全违背了你作为道德高标的基本追求!我顶多也就活一百年,籍籍无名倒也情有可原,但是你会永远活着哎,带着污点永远活着,不是,我、、这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图什么呢?”
徒书贯像扇贝一样闭紧了嘴巴,陷入了沉默。
普罗直接拿刀捅断扇贝的闭壳肌,扳住他的肩膀,像靠谱性认证双合诊一样用力看进他的双眼,用自己的共情天赋把他逼进墙角,“徒老师,你图什么呀?”
徒书贯在普罗强硬地攻势下放弃了抵抗,“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我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就在这一刻,他的眼睛中闪烁的那种光芒让普罗猛地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俩的关系已经不能再称为“朋友”了。
他不再把徒书贯当做前男友的爸爸,徒书贯也不把他看作比自己小几千岁的孩子;他们常常平等地讨论一些问题,询问对方的意见;他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挽住徒书贯的胳膊,徒书贯的袍子也时不时拂过他的膝盖;他知道徒书贯在什么情况下喜欢听什么音乐,徒书贯也知道他喜欢读哪些书;他们互相抚平对方的创伤,又互相支持对方的爱好,他们互相陪伴,又为对方考虑;他们不再能轻易分别,不能置对方于不顾……
有一个问题高悬在了普罗的心头——他们到底算什么?
在他问出口之前,徒书贯的电话响了。
徒书贯没掏手机,任凭它在口袋里震动。
普罗提醒他,“是施严试打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帮你给不同的群组设了不同的铃声。”
徒书贯只好接起了电话,“怎么了莱博?”
“长话短说,两个要点,第一,经过统计,普罗是唯一一个具有完全抗性的感染体,他没受一点儿影响,其他个体要不然是身体部分物化,要不就是出现刻板行为,或者都有。”
徒书贯心里咯噔一下,万一普罗引起了注意,要窝藏他就难了。
施严试简明扼要地继续说:“第二,我做了一个传染模型,这次疫情不是把我们隔离起来就能控制的,经济已经全球化了,三个月内,整个亚太地区都会沦陷。”
徒书贯疲惫地靠在床头桌上,“好的,我知道了,我下午就回去,你先不要有什么行动,注意保护自己。”
施严试挂断了电话。
普罗精准抓取了关键词:“要把谁们隔离起来?”
“我们校区。”
普罗在过往的生活里面很少用到“隔离”这个词,他对这个词还没有具体的概念,“是像‘种族隔离’那样吗?”
“不,是像羊圈一样,围起高压电网,在上面的人搞明白发病机制和传播机制之前,里面的人既不能出去,也不能和外界有资金和信息往来。”
“啊?信息往来都不行?”
徒书贯耸耸肩,“我也没办法,处置方案里是这么写的。”
“亚太地区都会沦陷?我爸妈怎么办?”
“别担心,在我决定包庇你的时候,就已经安置好了他们。”
普罗感激不尽地看着他,喉咙却梗住了,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
“我下午要回学校,你自己待在图书馆没有问题吧?我要很长时间才能回去。”
“施严试也会来图书馆吗?”
“不,他想待在他的领地上,待在疫区一线,试图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是因为他才要回去的吗?”
徒书贯摇摇头,义愤填膺地说:“不!这个世界烂透了,我作为知识的载体,只能尽我所能,保护好孩子们,帮助妇女,指引青年人。”
普罗觉得徒书贯好像一只张开双翼的雌鸟,在大雨来临之际,英勇地把孩子们全都纳入他的保护之下。
有那么一会儿,他就只是看着徒书贯,发自内心的钦佩和欣赏他。郝奇对他的评价十分中肯,“你可以说他没主意,也可以说他是个懦夫,还可以说他是个老古董,你不得不承认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道德高标”,现代社会真难有这么一个菩萨。
徒书贯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走吧,回去的路是靠谱精修的高速,走起来很快的。”
“我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