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待子侄的严肃不同,林智对林安澜态度很是和缓。
家里就两个女孩,林安淑已经出嫁,就算想念也看不见摸不着,而林安澜就在跟前,素来乖巧懂事不爱哭闹,林智喜欢她的性子,便多几分宠爱。
“怎么跑得这么急?”林智停下脚步问道。
“我来看哥哥们散学没有?”林安澜说,“大伯,爹要给我开蒙,教我读书。”
林智一怔,随即就想到林易怕是闲的无聊,不然澜娘才这么小,开什么蒙,依他看用那识字卡就很好。
林智见林安澜这么兴奋,迫不及待来找他们分享好消息,也不泼她冷水,笑道:“那澜娘可要认真读,早日超过你几个哥哥。”
说着,眼神特意在林五郎身上停留几秒。
此时距离罚他抄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九日,除去下葬那日家里忙乱得紧,都不得空,且算八日,若是勤勉,此时应该已经完成,但近日只见他空闲时间抱着新到手的弓不丢手,怕是没写多少。今日也该提醒一二,不然进度落下太多,他怕自己忍不住对五郎下重手。
林五郎满心想着终于下学可以玩心爱的弓箭了,丝毫没注意林智是在说他,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凉风袭来,激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林安澜看得清楚,知道林智是在点林五郎,但这个蠢哥哥神经大条,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她在心里叹口气,只好帮林五郎一次。
林安澜仰起笑脸,脆声道:“哥哥们比我多念好多书呢,就是五哥,都学了那什么论语的,大伯前段时间还罚他抄呢,我想超过他们,需要好久呢!”
林五郎没将刚才打寒颤的事放在心上,满心只想着玩的事,此时听到林安澜提起他才仔细听了她的话,等听到论语这两个字时,心凉了半截。
对啊!他还有书没抄完呢,虽说大伯没规定时间,但他还是不太敢拖延太久。
林五郎看看天色,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他还是写一会儿吧,至于弓箭,他咬咬牙,还是下午散学后再玩吧。
林五郎仿佛浑身力气被抽干,迈起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林四郎见了,叫他:“五郎,你去做什么?”
林五郎脚下不停,只回头答道:“抄书!”
林四郎也才想起来林五郎被罚的事来,又想起五郎这几日沉迷弓箭,怕是忘了抄书,摇头失笑。
林五郎并不是孤身一人在奋斗,林大郎也在房内奋战。
见状,林五郎心情好了一点,有大哥陪着,也不算太惨。
林大郎瞥了林五郎一眼,见他竟拿起论语翻开来抄,手下一顿,笔尖在纸上晕开一个墨点。
林大郎叹气,换了一张纸,还好这张才写了两行,要是写到最后废了,他得憋屈死。
林五郎看见,嘻嘻一笑,说道:“大哥,我来陪你一起写,以后就咱俩作伴。”
林大郎铺好新纸,轻声道:“明日便是十日之期,为兄只剩最后一点,午饭前可完成。怕是只能陪你这半个时辰。”
林五郎笑容僵在脸上,啊啊啊马上就十天了,明天甚至今日他大哥把抄的书交给大伯,大伯定会想起他来,而他,沉迷玩耍,到现在只将将抄了三遍啊!
林五郎仿佛已经看到林智生气的目光向自己袭来,头皮发麻。
好一会儿,林五郎才缓缓转向林大郎的方向,小心翼翼说道:“大哥,你能不能明天下午再交给大伯?”
林大郎吃了教训,写完当前的字,先把笔抬起才看向林五郎。
见他没有表情,林五郎吃不准他是否同意,硬着头皮说道:“大伯给了你十天嘛!明日给他正合适啊!不然下回再被罚大伯觉得你速度快会缩短时间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能多给他争取一日时间,他能多写一点。
林大郎心想,我就这么容易被罚,还下回。
就凭这句话,林大郎都想拒绝他。但看到他手边已经写好的薄薄几张纸,知道他差得多,还是心软了。
“明日一早便交。”
林五郎听到这回答,微松一口气,只要不是今天交,下午下学后他就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虽说抄不完五遍,但多写一点,被放过的机率就大些。
林五郎手上写着字,心中默默为自己的悲惨命运流泪。
还有,他心爱的弓箭,今日不能陪它玩耍了。
林大郎既答应了林五郎,便不会毁诺,即便已经写完,下午却没有拿给林智。
但林五郎若是能坐得住认真抄书而不被其他事情分心,他就不是让林智头疼的林五郎了。
下午散学后,林五郎留在学堂里写了没多久,心就有些往外飘。
耐着性子好歹将第四遍写完,就再也坐不住。把笔一搁,便跑去玩了。
他想的很好,劳逸结合,先玩一会儿再来继续写。结果直到天黑吃晚食,林五郎才放下手里的弓箭。
饭后,林五郎点了油灯,但光线依旧昏暗,写一会儿便觉得眼睛酸涩。
想到林智和林易常要他们爱护眼睛,不可过度用眼,林五郎愉快地放下笔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