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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做梦一样……)
即便离开下城区回到银月宫、躺在丝绸的床褥上,萧云依然毫无睡意。
身体已经很累,头脑却很清醒。
眼前和耳边不断出现聚会时发生的点点滴滴。
(这些年轻的学生们……丝毫不为自己的穷苦潦倒而自卑,骄傲、大方地在简陋的住处款待最高贵最显赫的血脉……)
(他们像崇拜神一样崇拜着主动以平等身份倾听他们的诉求、与他们坦率交流的雅里斯,连带对初次来访的自己也产生了近乎膜拜的热情……)
(可是……这么狂热的崇拜真的不会出事吗?)
萧云心中生出忧虑的阴云,眼前浮现和雅里斯离开会场时发生的小插曲——
一个年轻的画家挤出欢送的人群,跪在雅里斯的面前,用脸颊磨蹭他的脚踝,亲吻他的鞋面,乞求雅里斯一定要收下自己为他绘制的画作。
画作的主题是雅与闪。
不同于常见的代表黑暗阴性、肢体苗条柔软的雅在象征光明阳性、身体强壮有力的闪的怀抱中安静睡着的绘画构图,献给雅里斯的画作描绘的是黑发黑袍的雅倚在星辰王座上浅眠,怀中抱着下半截身体已经化为白骨、上半截身体正在持续腐烂、只剩面容完好的闪。
并且,雅的面容酷似雅里斯,闪的五官则和埃德蒙有九成的相似。
“这是……”
“雅和闪虽然并称双生神,但我始终坚信雅才是宇宙的支配者,闪是雅在睡梦中的投影。”
“但这幅画……如果被埃德蒙看到,他会加倍地憎恨我……”
雅里斯轻快地说着,眼中却带着笑意。
画家闻言,毫不犹豫地点燃了自己的画作,口中发出轻呼。
“雅里斯陛下——万岁!”
(如此激烈的痴迷与狂热……)
萧云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醒来已经快下午。
“啊——现在是几点?哥哥出发去底诺斯了吗?”
“殿下的车队半个小时前离开了王都。”
仆人安静地回答。
“那……”
萧云抓了抓头发:“为什么不叫醒我?”
“殿下说公子睡得很开心,应该是做了好梦,让我们不要叫醒您。”
“可是……”
“殿下说他最多十天就会回来,请您不必担心。”
“……好吧。”
萧云闷闷地说着,在仆人的侍奉下起床,去餐厅用餐。
……
在宽敞的餐厅里,他遇到了玛丽娜。
“你没有……”
“米凯尔知道了我带你们出去的事,罚我在银月宫禁闭检讨。”
玛丽娜满不在乎地说着,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昨天晚上……感觉怎么样?”
“很不可思议,像做梦……”
“还有呢?”
“哥哥他……”
萧云顿住,少许斟酌后,小声问道:“玛丽娜,你是不是也觉得昨晚的哥哥看起来有点……”
“有点像假的,对吗?”
“你——”
“我早发现这个问题了。”
“嗯?”
“或许是因为身体太弱,加上才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殿下他从小就希望引人注意,热爱成为大众的焦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懂得如何利用自己远胜常人的容貌、尊贵珍稀的血统和虚弱多病的身体让他人疼惜自己、不计回报地爱他,长大后更是一举一动都精心设计,以便最大限度地展现自己的魅力。”
“昨晚种种,不过是他惯常的表演,当然,其中也夹杂着部分真心。”
玛丽娜露出苦笑。
“品德高尚的人无法拒绝一个美丽脆弱又聪慧优雅的人的主动示好。内心充满欲望的人则只需一个对视就会被他的绝美外表和显赫身份吸进万丈深渊。”
“可能只有埃德蒙——”
“埃德蒙也一样。”
玛丽娜打断吕西安,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