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笑眯眯走了,她冷不丁被拦在半路,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她只好回到沙发闲坐,老孟的声音隐隐传来:“唉,考上了是好事,但我好不容易把她养这么大,又聪明又漂亮,我怎么舍得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你也知道,她小时候......唉,不说了,总之我觉得京北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就北方那干巴巴的气候,她身体受得了吗?南北差异这么大,北方的菜她吃不惯的。”
一番铁汉柔情,孟纾语鼻梁一酸。
老孟话锋一转:“所以趁这个机会,要好好治治她挑食的臭毛病。”
“......”感动太早了。
“挑食怎么了?我偏让保姆做她爱吃的菜,就惯着她。”邢美莱一锤定音说,“等小语到了京北住进我们家,我一定把她捧在心尖上疼,你就别操心了。”
两人叨叨完,邢美莱走出厨房,半路打了个电话:“忙什么呢你,快七点了,赶紧过来,你孟叔做了一桌子菜呢。”
老孟在厨房里噼里啪啦炸小鱼,吱问一声:“是小屹吧?”
“对,他马上就到。”
邢美莱一边踱步一边划手机,跟老孟隔空对话,“你看我朋友圈置顶了吧?邢屹从小帅到大,还特别乖,不抽烟不喝酒,精力全放在学习上,哦对,还是小语的学长,正好在学校有个照应,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能考进京大的学生必然成绩非凡,再听完这番描述,这个邢屹八成是个斯文睿智的老实学神。
这种出类拔萃的孩子,家长总是忍不住炫耀的,可以理解。
就像她出分那天,老孟的电子喜报轰炸了七八个棋友群,私下光是请人吃饭就花了大几万。
邢美莱满面春风,扩大分享范围:“小语没见过他,来,姨先给你看看照片。”
孟纾语心不在焉摁着遥控器,转头浅笑:“好。”
邢美莱贴着她肩膀坐下,一边声情并茂地介绍,一边点开相册,从男生小时候,一直滑到他长大后的照片,照片里的运动从马球、攀岩再到潜水,可见他的成长道路精彩纷呈。
孟纾语在最后几张照片上定住了。
这人......好眼熟。
“怎么样,这是他今年滑雪时拍的,是不是很帅很阳光?”
孟纾语觉得手上有蚂蚁在爬:“莱姨,他有没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亲兄弟?”
邢美莱:“没有呀,他跟你一样,独生的。”
——“东西放哪儿?”
家门敞开着,这一声冷不丁传进耳朵,话音里有掩盖不住的少年气,像一捧碎冰落进烈酒,清爽明净又意气风发,让人心头一悸。
她慢半拍抬眸,撞进一双深静澄黑的眼。
对视间,他俊气的眉梢隐约往上挑了挑,她手指跟着一颤。
傍晚那份锐利的眼神和突发的引擎声杂糅,她脑子嗡嗡的。
这不纯属诈骗吗,这人哪里是安分守己的优等生。
“来来,这就是小语,认识认识。”邢美莱接过他手里的茶叶礼盒,大大方方把人领到她跟前。
她干巴巴站起来,他高出她一大截。
邢屹插着兜,清爽倦懒的少年气质,他微微偏额看着她,友善地笑了下:“是你。”
又补一句:“莱姨提过你。”
她不自然地笑:“你好。”
老孟从厨房探头:“哎哟,小屹你干嘛呀,不用拿这么多东西,你孟叔我就是卖茶叶的,大红袍家里多得是,回头给你们拿一些回去,都是好货。”
邢屹闻声转头,他不笑时眉眼凌厉,笑起来眼尾弯弯,干净又爽朗:“孟叔,莱姨说您是品茶的行家,特意多拿几款让您品鉴。”
老孟一下子被哄成三岁小孩了,笑得不亦乐乎:“行行,那我收下了,小屹真是懂事。”
“......”老孟,半小时前你还骂人家坏呢。
“你们慢慢聊,我去帮老孟剥蒜。”邢美莱哼着小曲离开。
孟纾语重新坐下,攥着电视遥控器调节音量。
离她最远的位置已经放了一个包,邢屹折中坐在她一臂距离之外。
余光里,邢屹半个身子懒洋洋陷进沙发,自顾自划起手机,侧脸轮廓赏心悦目,干净耀眼的少年感。
她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
超市门口碰见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电视里的综艺开始博眼球,节目组让男女嘉宾共吃一根饼干棒,眼看就要亲上了。
起哄声热火朝天,她忽然闻到似有若无的葡萄柚香气,丝线似的,牵引她转移目光。
邢屹旁若无人搭起了二郎腿,这双腿是真的长,一只悬空的鞋尖几乎要顶到茶几。
书上写,这种坐姿的男人一般占有欲旺盛,甚至颇有心机,私下的性子比较恶劣。
或许这种说法有待验证,但他再怎样都好不到哪里去,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确定了,就是同一个人,衣服一样,身材一样,就连手背的青筋纹路都大差不离。
她暗中观察,邢屹突然戏谑出声:“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