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烤多了,冬天肉少不怎么好吃,剩了一些。开春的鱼烤出来又肥又嫩,庄户们下河抓了不少,倒是都鱼吃完了。
琪琪格正要让下人把剩肉分给庄户,五福晋抢先道:"给我留两只,家里那些小祖宗若知道我们出门玩乐不带他们,非得闹翻天不可。"
三福晋也笑着附和。琪琪格体贴地没问七福晋——她无所出,问及反倒尴尬。七阿哥却主动拱手:"多谢弟妹。"
回京路上,琪琪格透过纱窗望着渐远的田野,不知为何,竟有些舍不得这短暂的逍遥。胤誐骑马的身影在暮色中格外挺拔,肩头还蹲着毛茸茸的胖儿。
一路无话,暮色黄昏下进了城门,路口相互道别,各回各家。
卯时三刻的晨钟刚过,宁寿宫的金砖地上已经跪了一地锦绣。琪琪格扶着阿珠的手迈进朱漆门槛时,鎏金鹤嘴香炉正吐出最后一缕青烟。
她眼角余光瞥见八福晋郭络罗氏头上的点翠钿子晃了晃,那镶着东珠的护甲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刮过茶盏边缘。
"十弟妹来得巧。"八福晋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正说前儿个你们庄子上的篝火晚会,连太后娘娘赏的西域葡萄酒都搬去了?"她手中团扇半掩着唇,扇面上绣的蝴蝶恰停在胭脂晕染处。
琪琪格接过宫婢奉上的霁蓝釉茶盏,借着行礼的动作避开话锋:"不过是庄户自酿的米酒,哪比得上八嫂府上的玉泉春。"茶汤上映出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太后手里的迦南香串停了转动。老人家虽阖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三福晋见状连忙打圆场:"咱们大家还猎了不少兔子呢!"
五福晋突然提高声调,腕上翡翠镯子撞在案几上叮当作响,"我家那几个皮猴儿......"
"说起兔子——"八福晋的护甲叩在青玉案上,截断话头,"七弟府上的弘曙阿哥,吃了十弟妹送的兔肉后连夜请太医呢。"她突然倾身向前,点翠步摇垂下的珍珠链扫过琪琪格手背,"那侧福晋哭得梨花带雨,非说是有人下毒。"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更漏滴水。琪琪格指尖发冷,茶盏里浮沉的银针茶梗突然像极了那日篝火中蹦跳的火星。
“下毒?那我倒要请示万岁爷,安排个太医院院正给孩子‘好好’瞧瞧呢!”呸,想冤枉谁啊,当姑奶奶我是娘家没人的孤女不成,科尔沁站在背后呢,敢冤枉我,我就敢闹个天翻地覆。
“别理她!”五福晋说道,“谁知道她怎么养的孩子,一会儿说孩子中毒,一会儿说东西不干净。我家孩子吃了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三福晋:“无非是借机生事罢了,在府里要死要活的让七福晋给她赔礼道歉呢!”
嫡福晋给侧福晋赔礼道歉?滑天下之大稽吧?琪琪格张大了嘴。
八福晋撇了撇嘴:“她那个没出息的,在家里哭了两天,居然真的去斟茶道歉,承认是自己没养过孩子,没想到孩子肠胃太弱。”
这,这也太傻了吧。这个歉一道,不是错是变成错了。再说,这烤兔子也是七阿哥做主拿回去的啊,与她何关?
“待会儿我再请个太医,带去七哥府里看看孩子吧。”琪琪格眉头皱起,决定去七阿哥府找麻烦,帮七福晋出这个头。
八福晋茶盏一撇说道:“别犯蠢了,你给她出个头,反而怪你呢!”
“啊?这是怎么说的?”
几位福晋就你一言我一句的解释了起来,原来早前七侧福晋就仗着生下长子,夺走了管家理事的权利,八福晋性情中人,看不得女人受欺负,帮着说了几句。
这七福晋倒好,反过来怪她伤了七阿哥和自己的夫妻情分。
弄得八福晋里外不是人,这下谁还会帮七福晋说话。
“她啊,糊涂的很!”九福晋做了总结,大家不再提起这个糊涂鬼,转而说起京城春季流行的首饰料子。
出了宫门,几人结伴前行。
三福晋又提起做生意的事:“这庄子虽稳妥,可京郊成片的地都有主,小门小户的也惹不起他们,像十弟妹那样成片的,又太远了些。十弟妹可有什么好生意介绍一二?”
穿越女,别的不多,主意多的是。琪琪格正要给三福晋再出个别的办法,突然,琪琪格一愣,袖子被人拽了下。
琪琪格不动声色,状似随意道:“近来是没什么好招了,要是有了好生意,我叫上三嫂,三嫂可不许推辞啊?”
“那还用说,京城谁不知十弟妹做生意是一绝。有好生意,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上门求你了!哈哈!”
几人说笑几句,府里也都有事,就道了别。
看着三福晋的马车走远了,左右一望只剩自己和五福晋。琪琪格说道:“怎么了?”
刚才,正确五福晋拉她的袖子,止住了她预备带三福晋做生意的话。
“你往后,少和三嫂他家来往。”五福晋凑过来低声道。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琪琪格十分疑惑。
五福晋也不卖关子,开口道:“三阿哥最近……”又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退开些,“有了往上走的心思。”
皇子阿哥还能怎么往上走?无非就是盯上了太子之位吧?做这种事情,拉拢朝臣排除异己,首要条件自然是钱。
“难怪总听三嫂提生意的事。”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琪琪格默然。
“可不,别和他们掺和在一起。麻烦的很!”
可不止是麻烦,钱财搅和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康熙舍不得动自己儿子,还舍不得动别人的脑袋吗?
琪琪格行了个礼:“今天,谢五嫂提点了!往后……我省得了。”
今天在宫里为七阿哥府里的事,也是五福晋打圆场,现在又是提醒这些朝堂之事,当得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