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剑寒的手悬停在半空。
他看着我眼底暖意一寸寸凝结成冰,喉结微颤。
“师兄……”
“别碰我!”
我扫开他伸来的指尖,“厉剑寒,你记得我们前世是不是?你也是重生的!”
厉剑寒望着我逐渐泛红的眼瞳,喉结动了动,“师兄,你先冷静些……”
“你不是恨我杀了师父吗?”
我截断他的话音,“你不是恨我勾结魔教吗?”
我目光落在他还有点红肿的唇上,想起方才唇齿厮磨的画面只觉荒诞可笑。
“厉剑寒,你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做这种事?!!”
“师父的事后来查清了,”
他唇色发白,语速快得好像是要追赶什么,
“他不是你杀的,勾结魔教也是栽赃,都是武林盟主为了《玄阳经》设的局,他骗了整个江湖……也骗了我。”
“后来你托方诸交给我的经书,我收到了。”他微微低垂下颈子,“他说你是为治我经脉反噬才卷入那场纷争的。”
“师兄,上一世是我蠢笨,错怪了你。”
听着他情真意切的忏悔,我却突然笑出了声。
浑身止不住颤抖。
“所以呢?”
“厉掌门这一世对我这么殷勤,是想要补偿我?”
“发现我对你存着龌龊心思,便拿自己这副身子当赔礼,往我榻上送?”
“厉掌门这么能忍辱负重,简直比我这杀人魔头更能豁得出去啊。”
厉剑寒指节痉挛着收紧。
虽然早知跟迟瑾会有对峙这一日。
可当这些刻薄话真捅进心口,他仍疼得浑身发冷。
“不止是补偿。”他喉结艰涩滚动,“师兄,我…喜欢你。”
“喜欢我?”
我欺身贴近他苍白的耳廓,毒蛇吐息般低语,“是在我内力尽失,最需要你的时候,用秋水剑将我捅个对穿的那种喜欢?”
厉剑寒瞳孔皱缩,整个人如遭冰封,连呼吸都凝滞了。
我冷笑了一下,转身掀帘。
但刚踏出半步,就被一双手臂箍住了腰。
“师兄,我知错了。”
他湿漉漉的鼻息扑在我颈侧,“每次反噬发作都痛得锥心……你就当那是在罚我,还不够解气么?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
我垂眸盯着死死环在腰间的手。
从何时起,这个冷心冷情的师弟,也学会这种摇尾乞怜的作态了?
荒唐。
在他细小的呜咽声里,我掌心畜起了内力。
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手臂越收越紧,但下一瞬——
砰!
他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重重撞上帐篷,一口血喷在帆布上。
“厉剑寒,从你递出秋水剑那一刻起,你我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半分内疚,就离我远一些。这辈子别再让我见到你。”
这辈子别再让我见到你……?!
厉剑寒捂着心口,看见迟瑾背对向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山道上,喉头再次涌上腥甜——
噗!!
大口鲜血喷溅在地,染红了他衣襟。
从那以后,厉剑寒就真的不再出现在迟瑾面前。
但他一直暗中跟随迟瑾,托人送温酒热菜,迟瑾却似能识破是谁送的,总将食盒原封不动倒进泔水桶。
还有些觊觎《玄阳经》的江湖人想找迟瑾晦气,也都被厉剑寒悄无声息解决了。
可前世他对迟瑾的伤害实在太深了。
迟瑾察觉自己被尾随,还是趁着厉剑寒调息的间隙,悄悄离开了。
等厉剑寒发现,只在客栈房间找到一件迟瑾忘记收走的里衣。
他抱着这件留着迟瑾气息的衣衫,蜷进迟瑾睡过的被褥,昏睡了一天。
醒来后,他有了一个想法。
当夜,上清剑派暗阁失守,记载着掌门怀聂弑师夺位的密卷传遍武林。
武林盟主就此身败名裂。
他开始带死士不顾一切追杀厉剑寒。
厉剑寒逃到荒山野岭,拖着带伤的右腿,倚在树洞下喘息。
指尖搭上愈发紊乱的脉搏,他凄凉地闭上了眼。
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师兄……
你要到何时,
才肯回头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