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夫子听完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又指向柳二牛:“听听,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柳二牛频频点头。
“那再背一遍!”
“啊……”柳二牛惊诧不已。
他刚刚根本没记住。
眼见着再背不出,可就要挨夫子的戒尺了,柳二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才好。
突然,撇见门口那一袭熟悉的黄布衣衫,大叫道:“夫子,有人找!”
孙老夫子一听,转过头去,看向屋外。
是柳依依到了。
她先是行了一礼,而后示意老夫子出去讲话。
孙老夫子见状放下戒尺,出了屋。
柳二牛长吁一口气,赶紧向旁边的小伙伴耳语了几声,询问刚刚那句话,到底该怎么背。
“二牛,你姐姐来做什么,莫不是来跟先生求情,让你少挨些罚?”一个孩子戏谑道。
“二牛,你老是挨罚,是不是读不成书了,你姐姐来领你回家?”另一个孩子也跟着起哄。
柳二牛一时有些气恼,见没人告诉他答案,心思都飞去了屋外,也探着头往门外瞅。
柳依依对着孙老夫子再次躬身行礼后,简短叙述了来意,脸上笑盈盈地,等他点头。
“不妥,我这私塾从未收过女子。”
柳依依正准备把抱着的包袱解开,把礼物呈上。听到这话,不由得手中一顿,脸上一僵。
她从未想过,一开口,便是拒绝。
不过是读个书而已,这也不行?这异世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规矩?
她略一思索,整理了心绪,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敢情我是村里第一个想来读书的女子?”
“或许是。”
“为何女子不可进学堂?”
“因为从未有过。”
“你收我进学堂,便有了呀!”
“不可,从未有此先例。”
“夫子不想做开创先例之人吗?”
“不敢。”
“何处有法,说女子不可识字?”
“并无。”
“难道世间女子皆不识字?就连皇后、宫妃、公主她们也目不识丁?”
“并不。”
“那就是说,女子可以识字咯!”
“当然。”
“那请夫子教我识字吧!”
“不可。”
“为何?”
“唔……从未有此先例……”孙老夫子被柳依依一番询问,弄得有些脑袋发懵。
柳依依被孙老夫子一番回答噎得哑口无言。
罢了,一直这么辩下去,也会给他绕回同样的答案。得想些其他法子。
柳依依开始凝神思索,眼神四处乱转,打量起这座私塾来。
说是私塾,其实就是在孙家宅外加盖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茅屋长约四丈,宽约两丈。东侧和北侧临着孙家宅墙而建,南侧和西侧则仅有立柱,围着木质栏杆,更像一个半敞开的长亭。
旁边孙家宅子的正门外,探出半张清秀的女子面容。是孙书雪,孙老夫子的独女。
所谓老来得女,分外聪慧。孙书雪四岁时便能背全《千字文》,扶柳村里家喻户晓。
或许是受父亲熏陶,孙书雪自幼犹爱读书,不爱女红家务。只因洛阳纸贵,好书难求,因着父亲与镇上学堂的先生熟识,便常去学堂里代父借书还书。
这一来二去,便与学堂里一位陈姓书生熟识。孙老夫子见对方文采不错,才气风流,家境也可,就默许了两人的关系。
孙书雪十六岁时,被对方求娶过门。那时花轿红妆,礼炮喧天,村里分外喜庆热闹。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五年,就被陈家休妻另娶,只因她五年无所出。还说她一不理家务,二不孝敬公婆,整日里只晓得捧着书本偷懒,就把她赶回了家。
孙书雪性格本就娴静,经此一事,更是不爱出门。孙老夫子因为此事也觉得面上无光,除了私塾之事,也鲜少出门。
村里人其实并不觉得孙家有什么错处,也不觉得孙书雪真如陈家所说那般无理不堪。加之敬重孙老夫子为人,也很少提起此事。
但看到孙书雪的一刹那,柳依依脑中白光一闪,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