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觉得天气似是更热了些,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角,转身去水缸里舀了一瓢,以手当巾,往脸上泼起水来。
细密的水珠,如下雨一般,浇灭了她脸上突然升腾起的高温。可那雨帘也似在眼前蒙了一块水幕,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不过一瞬,就见一团模糊的白影逐渐凑近,接着便是一团绵软覆上面庞。
“你给我用了帕子,自己倒是直接用起手来了。”
风清扬无奈地皱着眉头,用拧干的棉帕,将眼前女子脸上的水珠细细揩去。
等那棉帕拂过额角,擦过眉眼,停至唇瓣时……柳依依觉着,隔着那层薄薄的棉帕,也能感知到对方纤细笔直的玉指,正在那处轻轻摩挲,反复擦拭。
“呃,我自己来就好。”她忽觉如火烧眉毛一般跳了脚,劈手抢了湿帕,在脸上一通乱抹。
风清扬见她如此行径,不由轻笑出声:“依依待旁人总是无比细致,对自己倒是挺粗鲁。”
“我是个粗人嘛,随便些就行。”柳依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嬉笑道。
“不,”风清扬按住对方耸起的双肩,盯着她的双眸,郑重说道,“汝之纯善,堪比珍宝,胜却世间万物,怎可如此自鄙?”
柳依依闻言,双睫微眨,红唇微张,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她的记忆里,除却前世的父母,好像再未有人将她比作珍宝。
她心中一暖,脸上漾开了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嗯,我再不会如此自称了。”
风清扬目露一丝愕然。
若是寻常容貌不佳的女子,得了他人之宽慰嘉奖,总会先半信半疑,犹不自信,说不定还要再自怨自艾、自轻自贱一番,引得他人更多夸奖方能安抚。
却没料到,她果真不是寻常女子。
只得了他一句赞誉,便如春回大地、槁木复苏,当真是洒脱又乐观,直接省掉了他还未来得及出口的三千夸赞。
他不禁也弯了嘴角,眼带笑意,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美。
那如墨玉般的黑色双眸里,满是星光闪烁,光华流转,令柳依依差一点又深陷其中。
凭着剩余的三分理智,她在腰间抹了把手,咋呼道:“哎呀,闹了半天,都差点忘了正事呢。”
她转过身,重新取了盆井水,又抓了把昨日晒好的木莲籽,装进一个白色纱布袋子里,用绳子封住口部后,浸入盆中,朝着风清扬比划了一下。
“就这么搓一搓,将袋中的木莲籽洗出胶质,就好啦。”
“是这样么?”风清扬挽了衣袖,伸手入盆,学着柳依依比划的动作,在水中揉搓。
“嗯嗯,可以再使点劲儿。”柳依依点点头,在一旁出声指点。
风清扬便加重了些力道,手臂紧紧绷着,直搓得盆中溅起了一阵水花。
“哎,也不用这么大力气……”
柳依依赶紧扶了下微晃的木盆,待其稳住后,便也撸了袖子,双手没入水中,覆上那纤细的手指,在盆中示范起来,柔声道:“这么着就行了,要洗好一会儿呢。”
她握着那双白皙的手掌,在水中来回搓了好几下,方才仰起头,看向对面的少年。
“诶,瞧你这脸色,是不是累着了?”忽地瞥见对方脸上的红晕,她不由关切道。
风清扬垂了眼眸,有些看不清神色,喏喏答道:“唔,这天气,委实有些热……”
“那你先歇着吧,剩下的我来。”柳依依当即就准备把木盆搬开些。
她双手刚挪到盆沿,就又被人拦了下来。
“不,我不累,”风清扬反握住女子柔软的手背,语带急促,“那力度,我始终有些把握不好,不如你再教教我?”
他那一双玉手,虽纤细,却刚好将对方覆于其下,指间微微用力,在柳依依的手背上按出一片白印。
但柳依依并不觉得疼,她只是诧异地扬起头,心中有些奇怪,眼前的少年怎地突然对烹饪之事如此感兴趣了?
还未等她问出口,就瞥见厨房来了人。
顾芷站在门口,举着扇子,遮在头顶,脆声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还没好么?”
她往房内扫了一眼,看见木盆上两人交叠的双手,拉长了尾音,戏谑道:“哟,敢情是把我的事搁一边儿,在这儿说起私房话来了。”
柳依依被对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笑得浑身一抖,忙撒开了手,略显忙乱。
“哎,顾姐姐真爱开玩笑。你要的东西,我这就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