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未免尴尬,便自行前去开了院门。
门外,一个灰衣短褂的伙计探头询问:“敢问柳氏糖饴坊的老板娘,可是住在此处?”
“我就是。你是何人,找我何事?”柳依依纳闷回答。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从那伙计身后,走出个身穿宝蓝色缂丝团花纹的锦衣男子。约二十来岁,眉下一双细长的弯月眼睛,笑意盈盈。
“小生沈昭,乃福全酒楼的少东家。听闻姑娘之慧心巧思,特来拜会。”
柳依依见他面目和善,也收起了戒心:“沈公子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生意之人,自是来谈生意。”
柳依依更是一头雾水。她这食肆还未开张,也断不会影响到福全酒楼,她实在想不出对方找自己有什么生意可做。
沈昭见她茫然,也未再故作神秘,敲了敲手中的玉骨扇,两眼笑眯眯。
“玉蓉羹。”
那不是福全酒楼的新菜么,找她作甚?柳依依呆愣。
“又或者说,冰粉。”沈昭又补了一句。
柳依依这才恍然大悟。
只怪那日匆忙之中,差点撞到上菜的伙计,也没有细看。如今被沈昭那么一说,才觉得那玉蓉羹晶莹剔透的模样,和她做的冰粉确实有几分相似。且那玉蓉羹造型摆盘讲究,淋得也似乎是蜂蜜水,她一时没看出来。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都是开门做生意,总不能你们酒楼有的菜,我就不能卖了吧?”
柳依依心中有些不悦,若只为这个便来上门寻事,未免有些太过霸道。
“那自然不是,”沈昭摇头否认,“不过你卖给旁人也是卖,不如都卖给我?”
“你都有玉蓉羹了,买我的冰粉做什么?怎么,想垄断经营啊?”柳依依十分意外。
“垄断?”沈昭双眸一眨,笑道,“这么一说,也未为不可。”
“那你岂不是想要买断?”柳依依双目微瞠。
“姑娘尽可开价。”沈昭胸有成竹。
“你封了我的口,却封不住别人的。公子不觉得想要福全酒楼独揽一家,有些不切实际么?”
柳依依面露狐疑,忽然觉得眼前之人的脑袋,不像他的面相那般聪明。
“还有人会做这冰粉?”沈昭挑了挑眉。
柳依依点头。
“敢问是何人?我去找他谈谈,一并买下便是。”沈昭不忧反喜。
柳依依还未作答,身后便响起了熟悉的温润之音。
“那你便同我谈吧。”
风清扬从院门中跨步而出,挡在柳依依身前,神情戒备。
他见她借口离席,却久久未归,仍是不免担忧,便起身来寻。待听得门前陌生男子的一番对话,不禁心生疑窦。
他的依依,还是太过心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沈昭被风清扬一派不怒自威、淡漠疏离的气势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躬身行礼,语气恭谨。
“风公子有礼。”
风清扬讶然:“你认识我?”
“坊间传闻,瑞王府大公子偶现永安镇,涉足制糖生意,与一糖坊老板娘多有深交。如今看来,传言非虚。且公子贵气凛然,仪表不凡,自不会错认。”沈昭粲然一笑。
风清扬没有否认。自从建糖厂一事,他决定公然表露身份,为柳依依作保后,便料到会有流言传出。
他自知,若是在京都,他的真实处境自然同窗户纸一般极易被戳破。
可这里是偏远的永安镇,借助他身上唯一的虚名,为她挡住寻常宵小,在普通商户面前立立威,还是够用的。
风清扬板了面容,严词厉色:“你既猜到了我的身份,便知欺瞒我的后果。”
“公子严重了,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沈昭态度谦然。
“你当真要买依依的冰粉?”
“自是不假。”
“只怕是为了那冰粉的方子吧。”风清扬冷哼出声。
沈昭手上摇扇一顿,却是笑意更盛,眯了双眼问道:“公子为何如此猜测?”
风清扬窥见他神色变化,更是心中笃定,条分缕析,徐徐道来。
——“福全酒楼与市井摊贩的客人完全不同。就算你买断依依手中的冰粉,原本光顾糖水摊子的贩夫走卒,也决计舍不得去光临你的福全酒楼。”
——“原本就互不相扰的一件事,你亲自来谈,必然是为了酒楼增利。”
——“这最大的一种可能便是,福全酒楼根本就做不出玉蓉羹。”
——“你,是来找依依买方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