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昆莉亚。”她甜美地说,像个小姑娘,看得她无比心酸。也许有女人看起来比厄德里俄斯还柔和,但定是不多了。她感厄德里俄斯轻轻攀着她的手臂,思绪纷纷。她过去就是这么扶着她父亲的。这让她想到父亲了吗?奇怪,她提先王的次数,比几乎所有人都少。这肯定不意味着她忘记了。
“我使你们辅佐她——尤其在军政上。她能将其余所有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比谁都好,但唯有这件事,她没法处理。除了让她伤心难过以外,军事什么也给不了她,因此我希望你们尤其注意:无论谁说她军事不力,都要将这种影响从她身上移开,如果必要,将这意见的源头移除。”他离开前同她和维里昂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主要的内容是:别让她靠近。
但她不确定。一个君主能不靠近她的剑吗?君主是靠教化还是操控?经文上明白易懂的文字,到现实中显无比困难。她想到城里偷税的商人,克扣新移民薪水的工厂主,没有平等席位的选区……她皱着眉,思绪一路向下……
还有那个孩子!
她的心重重一沉。疾病和虚弱对她来说都是如此难以理解,而终于,当一切忧虑到了尽头,不是其余什么,而是那个孩子出现在那,真够古怪的。但,说到,吃人骨血……
她当然不愿意这么想。内宫的水池已出现在她身边,她努力使自己放松些,不愿让那沉重心情和思绪传达给厄德里俄斯,使她看出什么端倪。
“新年过后,我们可以准备一次阅兵,请您来观看。”她低声道:“不过现在,也许您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
她没能说完这句话,因一道人影洒下来,照在二人身上。她抬起头,见维格斯坦第站在那儿。
她看见他的表情,对今晚的事宜就有了些不幸的推测,果然见他面色沉重,对二人各自问好:“殿下。夫人——我很不愿在这个时间打扰你们——但关于粮食——我刚刚去查看了,果然同您的预想一样,会出现短缺,但,比想象中更严重。”
厄德里俄斯抬头。昆莉亚见她面上那份柔美顿时为某种专注代替,这份思维的精度,又或者是责任的推动,使她忽然间竟将面上的疲倦压下 ,同朝堂上般,严肃地看着维格斯坦第。
“发生什么事了,维格?”她问。他苦笑一下。
“今年冬天太暖,粮仓闹了虫害,恐有十分之二的粮食受了影响。原先还在可控范围内,但近来忽然从各地遣送了诸多居民,恐会有大约一两万人无供粮。”
昆莉亚松了手。她不能帮什么忙;厄德里俄斯向上走去,思索片刻:“如果我们向劳兹玟购买粮食,大约需多少钱?”
他给了一个数字,即使昆莉亚也知道这数字远远比应该要大。“我们先前已联系过他们,我还奇怪他们给的价格如此高,简直如同不愿作这交易般,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商业骗局。沃特林的价格稍好,也不乐观。”
厄德里俄斯沉默。“倘若如此,不应贸然应下他们,这毕竟是人民的血汗钱……我在考虑使城中的贵族分别接纳些居民,度过这个冬天,也联合城内商会,开放些私粮,大家共度难关。”
她道;维格斯坦第苦笑。“很好的主意,但我恐怕这中间有一个环节我们要解决,前些天有报告道市场的粮价忽然也高了,因此几乎可以肯定,城内有商人参与了这个活动。我们要跟他们进行一些交涉——很抱歉开始时就有这样的不团结分子,不过请您宽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他迎着厄德里俄斯进去了,昆莉亚被落在后面。维里昂近来没有什么柔和风格,但对厄德里俄斯,他耐心温柔得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他回头望了她一眼,对她使了个颜色。她垂下头,沉默,最终叹了口气。
安铂。内里传来声音,她抬头,门却关上了,只有风铃的声音微微传来。
孩子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