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你对我们当下的情况提出了有根据的猜测,很可能会助力我们对这些事有更深的理解。”她补充:在未来。
“不过现在……你在学界认识的人不少,巡茹潘多,你知不知道任何人对克留姗多的研究颇有了解,并且可以接替她的位置?‘真史’的破译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一旦破译完全,我们就要全境推广其真实版本,让兰德克黛因都明明白白地知道,我们女人是受害者,正当的卫道士。”她压了压语气,又平静了:“最重要的是,暴露男人们的罪行,让他们知道,为何他们是罪人。”
“没问题。”巡茹潘多,起码不反对她,登时表示协助:“好诗藤诺斯,我知道不少学究都对这个感兴趣,我向你保证留下了的火种不少,况且,如果你不介意,我其实就对她的密文对应体系有些了解,你若需要,我可以带队接下她的研究,尽管这不是我的兴趣所在……”
诗藤诺斯赞许地望着她,但语气有些批评。
“巡茹潘多——你不是个孩子了,虽然我承认,聪明人总是有些孩子气。但你要明白你的位置。”(那龙子露出个认输的表情,缩着肩膀,就像个孩子。)她说:“‘真史’中包含了我们需要知道的所有秘密:龙心的起源,女神的去向,她的败因,死因,她的敌人,她的死产生的后果,以及大牧首,这个神秘人物,究竟在东部做了些什么……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环节就可能被我们的敌人利用,反向宣传,用来攻击我们。”
“那我们可以直接编。”巡茹潘多坦诚道。诗藤诺斯没有否认。
“我们必须承认,有些真相也许是永远不可得的……”她讳莫如深道。
不是每个人都对真史的细节感兴趣——大多数人知道兰德克黛因过去必然有段血腥的历史,不比这多,不比这少——这已足够了。更多无法让他们前进,更少也不会让她们后退,但这段话中的某个部分使与会者中的某个人物注意,她终于放下手,开始发言。
“也许你不是为这件事而来,但我想可以通知一下你们:我哥哥宣称他不会和我竞争纳西塔尼舍的继承权。”苔德蒙灵道,话题,如此就离开了可怜的克留姗多,到了东边——那个神秘的边境。
“噢,是么?”璐德温祝贺:“这是个好消息。”
“不尽然。”诗藤诺斯微笑:“苔德蒙斯的意愿无关紧要,他背后的推手不会这么轻易将纳希塔尼舍拱手相送。纳希塔尼舍长期以来是个被忽视的地区,过去有大裂谷阻隔,但便是在父王统治的三十年间,他也对东部少有管制。首先,他确实分身乏术,再来……如果说盖特伊雷什文的宗旨是疏远,纳希塔尼舍甚至不用疏远。隔离是它的天然状态。”她数道:“这公领的面积几乎是整个西部的总和,耕地,牧场的数量都是各个公领之最,仅仅是疏于文化。一个神秘之国,埋藏在大牧首的阴影下,尽管女神教早已在那处,没有了什么效用。”
“我说的还对,大公女?”她言罢,向苔德蒙灵微笑。那龙子点头,显赞许。
“不错,正因如此——纳希塔尼舍对我们来说,比对我们的兄弟来说更重要。”她缓慢道:“那是我们的后路。那儿路程远,作为产业基地当然有些难度,但作为一个堡垒,没有比那更合适的了。我们的首府在高原之上,易守难攻,无龙在身,多少兵力都无用——谈及如此,我必须跟你说,我们的军事力量很不乐观。”
诗藤诺斯面色平静,她沉默片刻,继而伸出了手,同苔德蒙灵握住。
“我可以想象,”她轻声说:“但我们并不急。”她的目光飘忽:“……我们必须等待。”她思索片刻,又露出笑容,同苔德蒙灵承诺道:“你放心去争取继承权,我们其余姐妹一定全力支持你。”
“自然。”听话人不显感动,但还是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情谊。谈论这个话题,像讨论一柄看不见的利剑,而她们是些看不见的盲人,总归令屋内气氛紧张,因为好像有些词语,对于形容这场景是必要的,不能提及,有些前提,对于理智来说是必须的,不可付诸于逻辑。她们必须等待。
“那么,说到这个……”仍是诗藤诺斯,这个以政治圆滑出名的龙子开口,问:“……厄文殿下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非常平常,像是询问自己的侄女。
“噢,她挺好的。”巡茹潘多说:“还不会爬,但很健康。”
“我听说……”璐德温有些担忧,苔德蒙灵,却态度粗鲁:“这孩子才多大,对我们的事业来说根本不重要。”她语气很重,像为了说服自己:“她是个彻底的意外,如果不是厄文……”
她说不下去了,又皱起眉。
“做得太糟了。糟糕透顶——如果她没有去捣乱,我们现在恐怕一个兄弟都没剩下。”
“你说得对。”巡茹潘多,作为目击者,很赞同,但她眼珠打转。
她仍很佩服那日厄文王女的勇气,这是毋庸置疑的。
诗藤诺斯没有发表意见,她仍在问询最基础的问题:健康。
“看上去她没什么问题。”她笑笑:“我很高兴,因为我听到些传言……”
璐德温叹息,巡茹潘多佝偻身体,如她习惯,打了个响指。
“噢,对。”她说:“身体健康,但她毫无疑问是有病的。你可能觉得这是个问题——但事实如此,亲爱的诗藤诺斯,”她迎着她的面孔,眉飞色舞道:“如我所说,一种脑部疾病在蔓延——世界真是要毁灭了!但我对这个很有兴趣——是的,那孩子肯定有病,如果你好奇,应该叫,自我封闭——自闭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