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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云碎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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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入虎穴,四面楚歌。安多米扬抬手,然而,向何处防御?

她的手贴在剑柄上,而诸声幽幽,往事四起,一时如古往今来,四方上下,皆在此处。众人,似皆期盼,低道:

“将‘天火’交予我们真正的王吧。”

忽而,仰起头——

孩子就能看见,那奔腾在海上,呼唤着誓言的天马。分明危险,她却刹那明白了,那一日,当她发下了誓言——

“哈。”她傲然抬头,环视四周,在如此情景下甚是无畏,倒令众‘鬣犬’生了些犹豫了。众人中,独有一双蓝眼,复杂地望着她,令她不由暗笑:还是我自己的小崽子最懂得我的厉害,是罢?

她抱臂在胸前,平淡道:“这司令,我当也罢,不当也罢。但倒是让我听听你们所谓的‘最优方法’是什么?莫不是——”

此番,敢回答她的自不是这些军官,而是那不懂得何为畏惧的人——又或者说,那另一个,不畏惧王的王。

“当然,”她看那蓝色的发帘下,甚至有一簇微笑:“——毫无疑问,安多米扬阁下,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解放三颗王心中的血龙心。”

相较她的骤然暴怒,众人的欣喜是显而易见的。赞叹和低语如潮般涌起,含着那喜极而泣的悲痛——远胜那日安多米扬当选‘鬣犬’的司令——那不过是个一时的安慰——远胜任何‘鬣犬’勇猛的绝技——那不过是个瞬间的绽放!但这句话——这永远的大愿,恒久不灭的胜利宣言,终于被一个可定言为实,可变天换地的王者发出了,如同火在天下,终于集结,就得释放!安多米扬见状,终于咆哮,双手扣动桌面嗡鸣震怒:

“若你有这种想法,不如让整个世界都在二十年前被你那个——”

她顿住了,然安伯莱丽雅仍轻描淡写,微笑道:“我的父亲。”安多米扬咬牙:是了。事到如今,还掩饰什么?她深深皱眉,怒吼道:

“是!你那个父亲!你不如让他将世界毁了! 你觉得你们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吗?他——哈哈。”她气得笑了起来,环视众人:“ 他也不是现在才想将世界毁于一旦!他早就想了——”

她浑身颤抖,终于忍住了:他两千年前就这么想了!

你们以为我又不想吗?她咬牙切齿地将手扣在桌面上,长舒一口气,复而平静道:

“用龙心,是很方便。玉石俱焚,毁天灭地——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不想用龙心,何必绕如此大一个弯子,行这种苦事?”她从未想到自己竟会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别人:“你们如果不相信当下的局面和未来的希望,好歹要相信这成千上百年来死亡中积累的教训!多少人为了这个理想付出了生命,甚至灵魂!”她张手道,无奈至极:“但如果你问问这些人,你问问吠陀先愿不愿意拿回自己的灵魂,收回这个理想——她们也不会愿意!”

她垂头,嘶吼道,声如从心中发出:“——因为龙心实在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啊!”

众人皆静。事实证明,安多米扬的演讲天赋比她自己想象中还好——她的感染力,甚至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愤怒和痛苦,都如血般能使人得感,使人心震动。连她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都猝然,惘然地明白了:

她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发下了那个誓言,而,那个誓言——

她吞咽唾沫。众‘鬣犬’面面相觑,忽而,只有安伯莱丽雅,轻轻鼓掌,复笑了。

(我只要胜利。孩子承诺道。)

啊——她——

“您说得不错,龙心当然是危险的——但如果我们甚至不能活下来,谈论任何禁忌都毫无意义!”安伯莱丽雅道。她站起身,长身而立忽以使人战栗的海势,叫那些军官如梦初醒。而,安多米扬,不知在想什么,忽也失去了先前的气势,只是恍然地看着她,听她道:

“那时,我要离开孛林时,不知道我叔叔为什么要跟我说起——有时候宁可战败,也不要屈服。他也是宁可死都不要使用龙心,但,您睁开眼,看看这些人罢。”安伯莱丽雅说,这话说得是很慈悲的,但安多米扬,独独能看见她的眼神,能瞧见里头什么温度也没有。这孩子怎么了?

她怎么能做到听到这些话后无动于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在玩计谋?但安多米扬无法反驳,因为这计谋太过完美——它是事实。一个伪装成理想的事实。

“——她们需要您的拯救啊!”安伯莱丽雅道。她眼中,忽而亮起一道蓝光,像是有人在说话。安多米扬头脑发昏,后退而去,险些摔倒,忽而感有人扶了她一下。她转头,见塔提亚站在她身后,神情复杂。但不知怎么,她见到这张脸,更是惊吓的厉害,弹了起来,不住喘息。

孩子啊。

安多米扬捂住嘴,那誓言——大约是唯一一句真实的誓言,再度找到了她:

以血起誓,血尽乃还。

忽而,她抬起头,朦胧地看向云天,在这天涯海角,东西相别之地,终于明白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塔提亚,带着让她兴许此生不解的愧疚和悲凉。

“随你罢。这司令的职位是你的了。”她强忍着心痛,直起身,大步走出营帐,只对众人冷声道:“但这剑是我美斯明家族的传家宝,给谁,自然是我来决定。”

她略行礼:“您的方针,约莫我方的男性和您母亲,叔叔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些分歧,就交给您自己处理了。”

安多米扬最后看了帐内众人一眼,寒声道:“至于血龙心,你想要也无妨——你也知道那东西在你父亲的尸体里罢?那位置只有叙铂.阿奈尔雷什文一个人知道,而他现在是兄弟会的首领了,个中麻烦,应该无需我提醒你。”她转头,放下帷幕,只有声音冷硬:“失陪。”

内里,无论是众士兵身上的体臭,还是那冰海般的气味,都远去了。她在草海中踉跄前行,最终跪倒在悬崖边,望着眼前的海,感力气尽失。她抬起头,对着天,剧烈喘息,面上伤神。

对死亡的教训,谁会无动于衷?

只有那没有心,也不在意生死的人。安伯莱丽雅,无论她从前有什么表现,现在,她看出来了——她就是那么一个人,而,比起那‘联盟’诸人,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危险。

米涅斯蒙现在在打什么算盘?

她看着海线,想到那张纸,心中唯有焦灼不去,纠葛万分,而无一丝宁谧。至于为何如此?

她苦笑。冬风划过她的面颊,若有湿润为泪,但她持住一切,不曾像过去,没有任何崩裂的迹象。

——我也学到了些教训罢。

她心想,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红痕,又记起塔提亚的蓝眼,在愧疚中低下了头。

——但我做错了啊,孩子。

我选错了。我发下了错误的誓言。而,即使,那个时候,我也还是个孩子,这个用血铸成的错误……

她跪倒在草海中,似一尊君王的雕塑,肃穆悲凉,抬起头,如同期盼着解脱,又等待着煎熬般,平静地看向天空,想到血。她已经知道,她所犯下的错误,必然会被偿还——以那誓言中,血的代价。

草海中传来风沙声,安多米扬含泪回头,便见另一座大帐掀开,内里浮现个白色的人影。在她的泪光中,她看见厄德里俄斯在清凉的天空中出现,面带那含有希望的微笑,抱着食盒,向安伯莱丽雅的大帐走去了。

糟。她几乎没了力气,还是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厄德里俄斯去。她必须去——米涅斯蒙不能相信——他自己也遇到了麻烦——拉斯提库斯死了——她必须行动。

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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