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们在这里！”新颜示意高颂转开话题，朝不远处招招手。于芮穿着波西米亚裙子，戴着大草帽过来了。她非说自己车技不好，所以让尹蓁开她的车一起过来。

“干嘛要来海边嘛？今天这么晒。”于芮掏出一瓶防晒喷雾，贴心地要给尹蓁喷，“尹蓁的手受伤了还没好呢，晒多了容易留疤。”

“没事，我不用这个。”尹蓁避开她的手。

“那尹蓁就待帐篷下面，别去玩水了。”高颂挥着一个烧烤夹子，戳了一下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新颜，“哎，人家为你受伤的，好歹关心一句啊。”

新颜看了一眼尹蓁，她就知道看过去时，他必定已经在看她，“少吃重口的。”

“嗯。”他微微一笑。

“大家想吃啥都往烤架上放吧。”等人齐了，高颂开始布置任务，转身直勾勾盯着新颜，“除了你。你能离烤架多远就离多远。所有人都盯着点新颜啊，不准她碰烤架。”

“对。想吃啥就跟我们说。”邹姐接话。她可不想再食物中毒。

由于不能手动烧烤，乐趣便少很多。新颜又不喜欢唱歌打牌，便坐在一边吃吃喝喝，她看到于芮找各种借口跟尹蓁一起烧烤。尹蓁也是个眼里有活儿的，啥事儿都能干，根本没有娇生惯养的毛病。新颜不跟尹蓁说话，但她吃的大部分烤串儿都是他烤的，甚至放凉的了他都会贴心地拿去复热。

看到于芮第N次逗笑尹蓁，新颜眯着眼睛，在邹姐高声呐喊“亚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的歌声里打开一罐啤酒，慢慢喝完后，躺到摇椅上，用帽子盖住眼睛。

……

烧烤局在晚上九点结束，大家各自收拾，打道回府。新颜喝了酒，回到停车场后便坐到副驾驶位上，掏手机找代驾。这时，主驾驶门突然被打开，高颂将尹蓁塞了进来，“路上注意安全。”

“什么意思？”新颜立即坐直身子，酒后晕乎乎的脑袋清明了一点。

“尹蓁没喝酒，他送你回家。”

“于芮呢？”

“于芮又没喝酒，要司机做什么。而且你俩顺路。”高颂砰一声关上车门，“回去都好好休息！”

安静的车内外，夜色如墨。新颜庆幸没开车内的灯，她就跟突然活过来一般，突然开门下车坐到后座上，“导航里第一个就是我家地址，走吧。”她再次闭上眼睛，佯装假寐，摁住自己并不平稳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车突然停到路边。新颜睁开眼，发现已经到市区了。尹蓁打开车门重新坐进驾驶位，转身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百岁山的矿泉水，正如他曾经在小动物保护协会给她的一样。

“还好吧？”他问。

“嗯。”新颜接过水。

“解酒药要吗？”

“不用。”她看到他将一个药袋放到副驾驶位上。窗外，24小时药店的招牌光芒照射进车里。

“还有十三公里。”尹蓁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估计到她家都快十二点，“我送你上楼。”

然而新颜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或者说理解错了。她盯着手里的矿泉水，面庞一半映照在窗外光芒里，一半陷于车内阴影里。原来，皮囊果真只是皮囊而已，灵魂如果朽烂的话，那么再好看的皮囊都会让人厌烦。

“跟已婚女人玩很爽是吧？所有事情都能做，但根本不用负责。”她慢慢地，冷静地一字一句道，“是什么给了你幻想？这辆车？还是我家的地址？”车贵，地址也是上乘小区，然而她不是有钱人，“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会给男大学生花钱的女人，你寻错目标了。”她抬眸，从车内后视镜与他对视，“下车。”

她不能忍受他用一张让她极其心动的脸，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有些人，好像真的可以一瞬间就烂掉。“下车。”

尹蓁没有反驳她一句，他从后视镜凝视她的眼睛，然后转身下车离开。

车里重新恢复安静。

新颜重新撑住额头，她此刻头痛欲裂。

……

同一时间，澳门。

涉外案件会议结束，商衍依旧坐在会议室里回复消息。

这时，刚刚一起参会的方恒推门进来，“吃夜宵吗？”

“不去。”

方恒斜靠桌子半坐半站，沉思几秒，“听说明天白律师从美国回来，大家定了晚上聚餐，你去吗？”

商衍眼睫毛一抖，视线落到电脑屏幕上。而这时屏幕刚好黑屏，他看着黑漆漆的屏幕，也没伸手将屏幕复亮。他的沉默，无关乎新颜个人，却也关乎她说过的话——“你拿什么证明你自爱？”

他自爱吗？

良久，商衍重新开口：“……你们去。”

方恒便不再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朝门口走去。

商衍独自坐在会议室，一动不动许久。最后，他拿起水杯和电脑包出办公室。走廊上，一个下班要走的同事笑着向他举起手，“商律，明天有个饭局，白律师来的，那你肯定也来吧？”他俩关系多好呀。

“哪个白律师？”商衍淡淡地问。

在同事诧异的眼神里，他头也不回地朝电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