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应与禅师道别?
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萦绕在问菩提心头纠缠了一路。纵然表面轻松如旧,可一旦停下话头,这个问题就突兀地涌上心头。长了就会转变为。
为什么我没有与禅师道别?
因为禅师生气了。
若是自己好心帮助他人,结果对方一下把自己圣器给干罢工也会郁闷。如果这个人是佛剑分说,他会半说笑半抱怨地和他叨上几句,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足够亲近,也足够有默契。互相心念通达。
但是禅师不一样。
禅师待人很好,就是这份好拉出了客套的距离。他似乎总在帮助他人,却从不主动向他人求助。即使再生气也不会像常人那样发怒,他依旧是好声好气又令人心安的可靠。逼急了也只是出声小小的阴阳怪气几句。
禅师很好。他将这句话咀嚼。
问菩提想,为什么他没有与禅师道别?
他回忆,因为禅师生气了。他想要与禅师说话结果被对方忽视,只被落下一个走远的背影。
问菩提没有追上去,是他突然地幼稚起来,在这种小事上和禅师较劲。他等禅师来找他,因为之前每一次禅师都会来找他。
因为禅师从不拒绝他的请求,因为禅师会无声包容他所有情绪,因为他知晓禅师总会原谅他......禅师很好。只是他有些恃宠而骄了。
问菩提在寂静的开始反思。
“菩提。”落后的佛剑分说忽然出声。
问菩提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大和尚白发披肩,站在那莫名显得沧桑。而堂堂圣行者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前世的佛语问菩提死了,是佛剑分说接过天佛尊灭度圣者的职责,在这悠长的岁月以自身元功一次次为圣菩提转枯为荣。
问菩提突兀被愧疚淹没。
如果前世的佛语问菩提未死,以因果之子的身份在,如何也不会将这份职责落在佛剑分说肩头。
“菩提。”这次佛剑分说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无奈。
“我在。”问菩提短促地回应,他似被无边的愁丝制成的囚笼困住,如何也无法挣脱。
他有好多好多懊恼想说、好多好多抱怨想说,他注视着佛剑分说的眼睛,是通透了然和无声的信任。问菩提在一次呼吸间,将满腹牢骚压下。他忽然察觉,佛剑分说看向自己的目光从不曾带怜悯。
他人看他是神秘的玄机公子,梵宇的僧人看他是前世罪业未清的圣虔者,佛剑分说看他是终于再见的师弟,静如禅看他是始终如一的问菩提。
为何,禅师看着他的眼神总带着一分悲悯?
他为何怜悯自己,因何怜悯自己。自己又何须同情?禅师口口声声喊着圣虔者,喊过玄机公子、喊过前辈,可禅师真的以喊过的身份看待自己吗?
佛剑分说开口:“若心有困惑,不妨直接一问当事人。我相信禅师乐意为你解答困惑。”
问菩提收了心,他问:“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佛剑分说道:“离开梵宇前,你回头多看了一眼,看的不是送行的上师。而是没来的人。”
问菩提道:“连你也能察觉,想来是很明显了。”
佛剑分说表情带上一点无奈:“因为佛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