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苑被层层把守,只为防止有前科的因果之子再起杀念。但这份层层把守,只防问菩提,不防其他人。
禅师向守门的僧人道出来意,便轻易被放入其中。
他轻声念出禁世辉煌的新法号,辉明,又摇头。只觉得梵宇取名字真是只尊重原名,却一点也不算佛门的内部辈分,只为取法号而取法号。
他脚步很轻,念着基本没机会念出的诗号,任由清风解下遮面的兜帽,坠在发间的吉祥结被风吹得乱晃。比起发绳,它更似坠在佛珠串上的装饰。
“诸佛慧眼第一净,以不二相观三界。如实见我归命礼,成就大愿护众生。*”
禅师止步,在山谷中的禁世辉煌之前,相对而坐,道:“初次见面,皇隳禁世辉煌。”
禁世辉煌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我等你许久,禅师玄业。你要为问菩提来杀我了吗?”
他在佛者眼中窥见一分诧异,隐秘的快感在心头升起。自诩清高的佛恐怕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的每一步都落在魔的算计之中吧。
凤裳曾借渡世三昧的机会与禁世辉煌分析。
佛剑分说是梵宇的剑,问菩提便是梵宇的脑,他们深入局中、也困于局中。纵使破局也需要时间。但那个人不一样。
禅师玄业,非梵宇之人,亦不曾干涉过梵宇动向。默默无闻又处处都在,梵宇之内即使刻薄如圣老也对其颇为称赞。更重要的是,他同问菩提处得太近了。
他的身份太好,又时刻保持着对梵宇的疏离,因而不在梵宇调遣之内。甚至,不在梵宇法度限制之内。
因为他不在乎。
局外人冷眼旁观,最清楚局势,凤裳提防的就是禅师突兀入局。破坏他的算计。
于是凤裳便将出掉禅师玄业的计划,与针对问菩提一同放上日程。
禅师此人看似游离梵宇核心外,又处处不作声地维护问菩提,私下更与问菩提关系亲密。所以针对问菩提的局,同样能对禅师起效,就看禁世辉煌的挑衅下,问菩提与禅师谁先动作。
先动者,先输。
若禅师妄动,他的身份能作他的护身符、也能成他的催命符。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佛门法宗的招牌还是有分量的。
只要挟持住禅师,进而便可动摇问菩提。
“我相信问菩提不会想让自己的朋友走上自己的老路。”琅笑衣笑得神秘。
他问:“若渡生剑不得杀生,那么杀人者又会是谁呢?”
最终目标,是,也只会指向问菩提。
“精妙绝伦。”禅师感慨。“凤忏殊台不愧为隳魔相君,一石二鸟之计实在精妙。即使作为局中人,也难不为其赞叹。”
禁世辉煌笑中带着威胁:“禅师,只要我死在这里,你与问菩提皆会身败名裂。你可想好了。”
“当然。”
玄业答得轻快,眼角红印渐深,蔓延开的火焰纹与莲花印交叠浮现占据半边面容。他揪住暗扣、一掀白袍,漆黑的业火落地生根,锁链纠缠着坠落的魔刀发出金属撞击的闷响。
少年魔一脚踩在刀身,居高临下俯视曾经手下败将。猩红色的眼流露出魔嗜血的本性:“今日你要死,只因我要杀你。”
禁世辉煌神情露出一瞬慌乱,又极快从中明悟,然后他不再恐惧死亡,反是癫狂的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