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近似于空白的僵硬,目光倒是准确地、死死地盯着那个蛋糕,但结合起她的表情,表现出的好像不是惊喜,倒更像是看见了什么从鼻子下面钻过去的小动物。
哈利眼睁睁看着她欲言又止了两次,还是他“提醒”一般地说:“因为我们圣诞没有在一起过……”佩妮才终于找到词一样,干咳了一声。
“是的,你有心了。”她说,“我很感……我是说,你做这东西想必费了不少功夫,所以,我想我……”
“……你很感动。”哈利替她说出来了。
佩妮丝毫没有威慑力地看着他。
“好吧,我确实是想说这句话。”她低声说,“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她后续的话又慢慢变小,最后咽回了肚子里。
最后,她掩饰一般地把手一摊。
“刀呢?想吃蛋糕得有刀吧?”
哈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飞奔去厨房拿刀,把地板踩得响极了——如果地下有兔子洞,那么兔子恐怕都会来投诉他扰民。
但这回佩妮没有。他从厨房探头出来时,看见佩妮用手指尖,也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沾起奶油,偷偷尝了一口。
——
不出佩妮所料,那份花费了她整个圣诞假期的报道果然轰动一时,连带着她的工作也水涨船高。
位置高了,不仅工资高了,也更繁忙了。好在这回她有了些许话语权,也有了不少经验,不至于像最开始那样两眼一抹黑,不仅没法决定自己的工作内容,还经常因为不熟悉而付出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时间与精力——至少她能够提前一周安排哈利的去向了。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去向”,最后都还是要落到隔壁。
自从听说了那个“圣诞老人”的事,连佩妮都对这位神秘先生刮目相看。
不,不止是刮目相看,简直是充满了敬意。
毕竟哈利掉牙的那段时间,每次他把牙塞到枕头下面,佩妮总要花上三五天才能发现,而且往往会耽搁到哈利开始有意无意地在饭桌上说“最近是不是南半球掉牙的小孩特别多,牙仙不来北半球了?”或是“难道牙仙放假了吗,她的工作日居然不是我们的工作日吗?”,佩妮才会把这件事从一众杂事中提到最优先的那一项,随便找出一个硬币,再趁着哈利睡觉的时候把牙拿走。
这种特意办成圣诞老人来哄孩子的事,佩妮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对于能做到的神秘先生,她除了钦佩之外没有别的感想。
自然而然的,她把哈利塞给隔壁时,心里也就多了一分好像在助人为乐一般的坦荡。
要说这一段时间,她确实是重新捡起了先前被“伤害”过的事业心。
哪怕从零开始,但只要足够努力,速度够快,超越先前的成就也是早晚的事。
也是直到生日那天,她才终于让自己慢了下来。这一整天,她都没有工作。
同事提前给她送了生日祝福,也有那么零星几个送了小礼物,都被她拿回了家,打算生日当天再拆。不过,当她在晨光中醒来,准备享受这一天时,却发现床头长了一个个头尤其大的“礼物”。
一瞬间,她还没清醒过来,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和德思礼吵架的那天。回到接收到这个小拖油瓶的时候。
好在“礼物”很快打破了这一阵恍惚。
哈利从身后摸出来一个真正的礼物。
“瞧!”他说,“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甚至等不到佩妮从卧室里出来——当看见床头好几个礼物的时候,哈利就有点急了。他非常明显而拙劣地用身体挡住了佩妮再往他身后看(那里放着其他礼物)的视线。
佩妮没有计较,或者说她其实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应声下移,落到哈利的手上。
这是一朵花……不,这是一块被细心雕刻好的木雕。圆鼓鼓的花瓶与从花瓶中伸出来的、或许因为是木雕而显得格外坚实的矮牵牛花。
也就是“佩妮”。
虽然手法仍然不算精美,但也正因此,看见它的第一眼,佩妮就看出了这木雕上密密麻麻、一刀一刀雕刻的痕迹。
还有……哈利正端着木雕的手上,前段时间佩妮曾为此而随口指责他必然是在学校玩耍时不够小心才造成的细小伤口。
那上面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