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妇!”只听嬷嬷高声喝道。
话间唢呐声骤然停住,待话音落下愈发高扬。
谢之燕自马背翻身而下,手里拿着红绸,等在轿外。
宫人们则站在外头手拿掌扇,为公主将轿凳摆好。
裴淳手持团扇,自喜轿而出。
她将手轻搭在琼叶肩上,小心下轿。抬眼却瞥到一旁的谢之燕,心中莫名带了几分怨气。
两人相望一瞬,谢之燕正冲她耸鼻皱眉。
欲言又止,分明是有话想同她讲。
裴淳却并无心思同他多讲。
她心底明了,如今她怨上四皇兄,免不得会摆脸。
她怨四皇兄不择手段,连同她身边人也要算计。
却不知在怨谢之燕什么。
不过他二人本就是一丘之貉,连坐又有何妨。
裴淳如是想着。
直到谢之燕将红绸另一头递与她,她也只是淡淡瞧了一眼,而后拉住一端边缘。
像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吉时到,新人行礼!”
大门口,不乏有宾客在此看热闹。因着都是些年轻孩子,也不讲究什么礼数。
只求个热闹罢了。
待新人跨了门槛,周遭一阵起哄声。
而母后将她送至公主府,便要回宫了。
裴淳并没有如寻常女子出嫁那般,舍不得与爹娘分别而哭哭啼啼。
却非心硬。
她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有权势便会像今日这般,叫人堂而皇之地欺负阿兄。
裴淳握紧红绸,身后是马车碾过的声音,母后已然离去。
耳边却依旧回荡着坚定而温柔的:“走下去,阿娘在。”
裴淳身子一轻,迈着步子,往府里去。
一行人则是叽叽喳喳跟在新人后面。
裴淳隔着团扇,粗略环顾四方布局。
赐公主府后,她还未曾来瞧过。这公主府的布置都是礼部一手操办的,自然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只是没想到,那颗海棠树竟置办在前院。
她目光不由地被其吸引。顷刻,脖间一凉,微风穿过树梢,将那花瓣吹得漫天都是。
隐约有宫人宾客在后方惊叹,不知这海棠竟开得这样好。
裴淳淡淡出神,眼前逐渐模糊。不自觉只手停在半空。
那花瓣自风而来,却没有如愿落入手心。
而是贴在她脸颊。
裴淳顿足,伸手。片刻颊边温热,那温度却不属于她。
她想要伸手拂去,却被人抢先。微微侧身抬眼......
是谢之燕。
那只手挡在她眼前,正替她拂去颊侧的花瓣。动作随意,似是随手所为,脸上也瞧不出半分波澜。
裴淳唇齿微张,就算有怨,至少说一句多谢。
话却停在嘴边。
那声音轻轻至耳畔,只她一人可闻。
“冤有头债有主,殿下、”他一顿,将红绸拉过来些。
只是一瞬,两人双臂竟靠在一起,不似方才那般隔远。
他道:“此事谢某全然不知,可不要牵连了好人。”
裴淳闻言,耳根烧红。不知是羞赧,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是了,谢之燕若是不知情,与他置气又有什么用。
可若是他知情,帮着四皇兄算计她,算计阿兄,又该如何。
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从一开始,谢之燕就是在帮皇兄算计自己。
他没把自己当同谋,是算计还是背刺,都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不会轻易放过。
裴淳正色,继续往里走。只道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
或许,是觉谢之燕有用,想叫他只效忠于自己,而并非是在四皇兄与她之间徘徊不定。
只是几步路便到了正厅,堂上高堂俱在。
那便是谢之燕的生父,宁国公。而左方那妇人便是宁国公的续弦,谢之燕的后母张氏。
只是远远一瞧便知不是善茬。
好在裴淳无心后宅,日后与这位婆婆也不会有什么来往。
“一拜天地!”喜婆子站在一侧喝道。
二人拉着红绸,朝后方拜到。
“二拜高堂!”
裴淳方要行礼,却注意到身侧那人并不打算动作。
喜婆子尴尬一笑,又将那话重复了一次。
谢之燕却仍旧没有动作。
喜婆子只好毕恭毕敬问道:“小公爷,这?还是莫要耽误了吉时吧?”
闻言,谢之燕才悠悠笑道:“您说得对,耽误吉时便是谢某的罪过了。”
说罢,朝人群中喊:“苍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