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南瓜小米粥,那个也好吃,你很有品位。”徐溪山满意地点点头,思维却突然卡了个壳。
等等,我之前是不是给他做过南瓜小米粥来着?他居然最想吃那个?
“怎么了?”沈明庭见他未答话,问道。
徐溪山回过神来,按下心头那一点莫名的情绪,忙道:“啊,没什么没什么。”
想吃南瓜小米粥又怎么了,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做得太好吃,让他爱上了?
徐溪山避开沈明庭的眼神,道:“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再比如,为什么祝仁邀请你跟他一起,你还不用回去给你们家打报告?”
沈明庭对这个问题的反应显然比无聊的“你喜欢吃什么”明显多了,他沉默半响,徐溪山以为涉及到什么隐私,于是赶忙改口道:“不方便说就算......”
“这次的直派委托人,是沈诀,不是我。”沈明庭垂下眼睫道,隐去眼中的情绪,“我是与他中途遇上的。”
“那你没有其他任务吗,你爹能让你跟着祝仁一块儿走?”
沈明庭淡淡道:“他鲜少安排我。”
不知怎的,徐溪山莫名记起进入映空回忆片段的那几幕,他亲耳听见沈璟说“让沈明庭好好歇歇,事情都交给沈诀去办”,当时他以为真的是让人好好休息养病,可看现在这光景......
想到这一点,沈明庭破败的院落、零星的侍从以及初见时那幅风声鹤唳的刺猬样,通通在徐溪山脑子里串联起来。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沈明庭身为沈府的公子却不用回去了,因为根本没有委派,而无法积累与继承权划约等号的委派,也即意味着,沈璟根本不把他当继承人养,任其自生自灭。
典型的大号练废了换小号,就算大号恢复了,也仍是弃之如敝履。
徐溪山不知道说什么,似乎怎么说都是错的,言多必失,他抿了抿嘴,道:“那你要跟着祝仁一起去?”
沈明庭道:“嗯。”
“噢......”这好像是个理所应当的答案。
“你呢?”
一句反问,把徐溪山问了个措手不及。
“我?”
徐溪山没料到这个问题会落到自己头上,他这才认真思考起来。随即,他笑了笑,在沈明庭一直未曾移开的目光中答:“我应该不会去,我为什么要去?而且我连金丹都没有,去了就是拖后腿。”
还有一句话徐溪山没说出来,那就是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世界的宏大叙事,他并不想当什么斩妖除魔的英雄,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地攒钱,然后游山玩水。
“是么......”沈明庭的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的空气太闷热,徐溪山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你,会回建康?”沈明庭问。
“目前是这样想的。”
“什么时候?”
徐溪山思考了一下他们的行程,道:“大概,再过半个月?等我伤养好了吧。”
沈明庭未再回答,徐溪山没忍住道:“总之,你们要去的话,就祝你们一路平安噢。”
“谢谢。”沈明庭淡淡道。
对话就此结束,沈明庭吹熄床头的蜡烛,只留下桌上快要燃尽的一根,屋内陷入一片混沌,今晚格外明亮的盈盈圆月将月光投洒进来,铺了满床。
人在深夜容易丧失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而睡太久所以一直非常清醒的徐溪山眼见着灯光一暗,屋内彻底只有月光了。
莹月缓缓移动,月光也随之缓慢向前,照在桌上,勾勒出沈明庭的轮廓。
这光芒恰好足以徐溪山看清沈明庭的脸,二人本就离得不远,宛如聚光灯一般的月光一照,沈明庭宛如一尊白玉,伫立在一方。
沈明庭正闭着眼睛,徐溪山便大胆地将目光从上移到下,以前同床共枕之时,他偶尔失眠,没少打量过沈明庭,脑子里想着其他事,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今晚他看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睡意,脑袋里有很多他自己都说不出的想法夹着心中混乱的情绪如疯狗一般在他的神经细胞里乱跑,让他成功失眠。
或许明天,明天他们就会启程,而自己也不会久留,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就此一别,不知多久会再相见,也或许永远不会再相见,毕竟两个人要走的路截然不同。
沈明庭算是徐溪山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熟人,其他人都稍晚一点,与自己真心相熟的人分道扬镳,徐溪山是真的有些怅然,还有些......不舍。
在山洞遇上的时候,沈明庭好像又变回沈府那个冰块,但自己受伤后的关照、幻境中的救命,总归不是假的,徐溪山说不感激,那也不可能。
徐溪山叹了口气,罢了,明天起来给他道个谢,有缘自会相见,他实在懒得想那么多了。
就在徐溪山思绪一团乱麻、走神之际,本一直闭目的沈明庭,突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