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用符咒加固了一下边界,便快步走出去了。
徐溪山从战场中被分隔开,彻底成为一个局外人。
其实他本没有灵力,加入战场,也只是能帮一些收效甚微的小忙,根本算不得做出什么贡献,某种意义上,沈明庭说得对,不仅如此,他还又给自己添了一道新伤。
徐溪山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从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天起,他时常便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自居。
他无意参与和更多人的交流,但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推着他走,逼着他以身入局,除了在回春医馆的一切是他自己选择的以外,几乎所有选择,他都是被逼着做的。
徐溪山不喜欢宏大的叙事,更是无意当拯救世界的英雄,来到这里,也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可当他真正看到有血有肉的人类变为一摊死肉,看到有人的脖颈悬于利刃之下,他的本能驱使着他的动作,他是个人,他无法无动于衷。
所以尽管是没有什么能力,借也要借来,只为问心无愧——收效甚微,好过袖手旁观。
只是他本以为沈明庭会懂。
雨夜无意间交缠的目光,雪夜里彼此异口同声说出口的答案,还有平日大大小小的交谈,徐溪山觉得,尽管曾经有过不愉快的龃龉,但沈明庭大概是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很难得的能与自己同频率而行的人,也是徐溪山想一起前行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在他刚刚说出的那个“闭嘴”之后,如水中倒映的亭台楼阁一般,风一吹,便快速地动摇起来。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两个字,徐溪山也对别人说过,但他莫名就觉得,为什么沈明庭要对自己这么说呢?
那一刻,心头取而代之的,是比茫然更先涌上的难过。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而自己,又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产生如此大的心理波动?这甚至让他有一种可怕的念头:其他人怎么说都可以,就沈明庭不行。
但怎么能这么想,为什么要这么想?这实在是不对劲。
徐溪山平日里转得飞快的脑子,现在是一团浆糊。
他的头又开始发晕了。
徐溪山背靠石壁,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把脑子里的脑浆放平了。
就是这么宁静的一小会儿,徐溪山终于厘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本被茫然填充的脸上切换成愤愤不平,抓耳挠腮一阵,终于从鼻腔喷出一口火气。
这分明是沈明庭出言不逊,可为什么要自己在这伤悲春秋!还要把自己和沈明庭之前的所有回忆如走马灯一般闪回一遍!
徐溪山猝然睁开眼。
他向来既来之则安之,为何要一直因为那句话而反刍?错的又不是自己。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徐溪山慢慢站直身子,抱起手臂。
结界之外,战况十分焦灼。
徐溪山已经困过一轮,按照估算,他们至少已经来到这洞里快五个小时了,但此刻仍没有分出胜负,反而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群乔氏的人不知道吃什么长的,一个二个不吃不喝这么久,动作却未见丝毫滞涩,身姿灵敏,将那面前的蛇怪打得落花流水。
易远山与乔骁仍然在缠斗,动作快到让人无法看清,徐溪山的眼神再次不受控地瞥到了离他们不远的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动作行云流水,以一敌五,实在是优越,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暗暗对自己唾弃几声,硬生生地移开目光。
恰在此时,结界突然闪动两下。
徐溪山立刻站起身来,以为是这倒霉玩意儿时间到了,下意识地去看沈明庭的身影,以为他要给自己解开限制了。
可就在他慢慢靠近结界边缘时,那方的地面上突然拱起了一个小土堆,泥土慢慢四散开来,缓缓露出地底之下的真容——
徐溪山只来得及看一眼,微微抬头,就看见沈明庭神色很是紧张,飞快地朝自己飞奔而来——
“徐溪山!离那东西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