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从她唇间滑出,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像在刻意划清界限。
萧司彦咬着烟嗤笑,烟圈层层腾起,他隔着缭绕雾霭与她对视:
“既然她说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
他故意把每个字都咬得拽佻。
话语一说,明眼人都能听出他话中有话。
“……”
官清晚迎着他玩世不恭的目光,在方才的话语前又特意加了个字眼:“真不认识。”
她是真不知道面前这位混不吝的人正是上流圈闻名的萧家太子爷。
要是知道,司书组织的这场聚会,她定会避而远之。
萧司彦眸光一寸寸寒下去,以为她会改口,没想到她反而加了个“真”字。
他顺着她的话茬接下去,“嗯,真不认识,毕竟我只和梅心糖小学妹认识。”
尾音在喉间暧昧地蹦出。
“……哦。”官清晚偏过头,垂眼避开他隐晦不明的视线。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伸手拿起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回复【顾让】消息:
[你什么时候去参加比赛?]
她不想解释,包厢内的其他人却一头雾水。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刚才还气氛融洽,怎么突然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彦哥,你刚才说谁?梅心糖?这是什么奇怪昵称,还是新口味的糖果?难道是话梅糖的变种?”银发男生挠着后颈发问。
魏景瑞嘴角扯出玩味的笑,毫不客气在两人间添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
“哦,梅心糖啊,那可是书书室友官清晚的别名,全世界独一份呢。”
“……”
包厢空气骤然凝滞。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半空,目光齐刷刷投向官清晚。
只见她低头盯着手机,额前几缕碎发飘动,辨不清神色。
各色视线灼热逼人,官清晚忽地抬头,睫毛掀起时,瞳仁直直陷进对面人的寒凉眼眸。
她捏了下耳廓,声线稳得惊人:
“梅心糖是我随口胡诌的,骗他玩的。”
她没什么好解释的,确实骗了他。
萧司彦摩着烟蒂的指尖猝然停滞,眸底淬着的寒光刺得人喉头发紧。
包厢内的温度也骤降,无形气压倏升。
“所以呢,骗我很好玩?”腥红烟蒂被他直接掐灭,声线压得格外嘶哑,戾气在喉结滚动处蓄势待发。
众人后脊骤然绷紧,有人轻轻吞咽唾沫,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他的霉头。
“嗯,还行,没我游戏好玩,体验感挺差的。”官清晚支着下巴转开手机屏保,冲他眨了个无辜眸,随口评价。
!!??!!
包厢内的其他人纷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官清晚,心底也暗暗替她捏一把汗。
是真敢说。
要不要回头听听说了什么?
什么叫还行?
什么叫体验感差?
不应该保住小命先道歉吗?
怎么还真评价上了?
还是……差评!
官清晚硬邦邦的话语砸给他时,他连眼皮都没掀,反而睫毛下压着的眸光直直剐进她低垂的眼底。
片刻后,胸腔漫出泛着森然的冷笑,扉唇泄溢出几个自带厉气的字眼:
“说说差哪了?想清楚,好、好、说。”
周围的空气凝固滞住,众人面面相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有人扣着指甲往椅背贴,有人低头盯着手机壳,无人敢猜测官清晚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
死寂空气中缓了几秒钟,才听见官清晚墨迹地回了个轻描淡写的字眼,“累。”
她忽然掀起眼帘,沁着凉意的嗓音撞上对方灼人的视线,“不想说。”
“……”
但这几个字也真让人佩服,虽简短,但充满挑衅和冷漠。
嫌命长也不能这么玩吧。
“哦?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萧司彦的眸光浸着寒芒,寸寸灼着她的面容,唇舌尾音在安静的包厢内格外刺骨。
银质打火机在他掌心随手一翻,拇指骤然拨动滚轮,火石迸溅的蓝焰照亮他凌厉的下颌线。
官清晚注视着腾跃而起的妖异蓝焰,眉梢眼尾不知何时沾上不耐:
“都不是,压根就懒得理你。”
口罩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扬手一扯,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包厢。
“……砰砰砰……”
萧司彦踹翻脚凳的巨响炸开在包厢,他欺身上前擒住她下颌软肉,虎口卡着喉骨将人扯近:“上、官、清、晚,你找死是不是?”
官清晚被迫仰起下巴,浓重烟草味顺着呼吸渗入肺腑。
浓睫颤动两下,她不由得蹙起眉心。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稍往前一凑就能碰到对方的唇瓣。
滚烫的指节卡在她下颚,刺痛感逼得她挣动时,才发现腰际早已抵上大理石台面。
垂在两侧的手攥得指节泛出病白。
包厢内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所有人的呼吸声轻得听不清,只有剧烈心跳在胸腔横冲直撞。
有人喉结滚动,默默咽下口水。
有人身形微缩,悄悄退到角落。
平日中的活跃分子,此刻也噤若寒蝉。
司书喉头一动,“哥”字几乎要顶破牙关,却在撞上萧司彦的凌厉目光时,硬生生吞回喉底。
空气凝固成实体,连尘埃都悬停在半空。
许久许久,官清晚忽地抬起手,很随意地替他理了理凌乱的领口,指甲堪堪划过滚烫肌肤。
清冷的眸子凝住他的漆黑瞳孔,唇间吐出的每个字都无丝毫暖意:
“学长,别拧眉,当心长皱纹。”
他的话,她原封不动还给他。
学得倒是快。
连他眉梢讥诮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空气中浮动着薄荷香在鼻尖游走时,萧司彦灼烧神经的焦躁莫名平息几分。
他倏地卸了手上力道,目光却死死钉在指腹下拖出的绯色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