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回过头,后颈碎发被动作带起。
斜后方的男生单手插在破洞牛仔裤口袋,眼尾微挑的桃花眼正紧盯着她。
空气中浮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峙感。
“……”
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
昨晚分明在学校门口说好了各走各路。
现在这样算什么?
算宿命纠缠?
官清晚刚要说话,橘猫突然从她臂弯里剧烈挣扎起来。
橙黄身影倏地掠过,毛茸茸的猫团瞬间跃上车顶。
她保持着半环抱的姿势定在原地,怀中还留着猫咪的余温。
眼睛却迅速追随着猫咪的身影。
抬头望去,只见小猫在车顶上不安的走动,利爪再次划过车漆,发出刺耳的“刺啦”声,留下一道道比之前更明显的痕迹。
魏景瑞瞪大双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他指尖颤巍巍戳着车顶几道显眼的划痕,声音都变了调,“卧槽,阿彦你刚提的新车。”
这辆黑色跑车还带着新车的油墨味,临时牌照都没来得及换,怎么就……
萧司彦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耷拉着眼皮扫了眼炸毛的橘猫,拖着长音嗤笑,“小猫还挺有个性。”
“……”
车身都遍布了深浅不一的抓痕,这哥还搁这儿跟猫崽子隔空对线呢。
官清晚对他的冷嘲恍若未闻,目光始终停留在焦躁不安的小猫身上。
她放缓呼吸保持着适当距离,试探性的朝前伸出手,“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猫似乎感受到她的善意,停下来回踱步的动作,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打量着她。
就在她即将碰到小猫的瞬间,远处骤然响起的鸣笛声惊得它浑身炸毛,后腿发力从车顶蹿下。
官清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见小猫稳稳落地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确认小猫安全着陆后,她立即屈膝蹲下,小心翼翼将缩在车轮边的毛团拢进臂弯,“总算抓到你了。”
男生和魏景瑞虽然神情稍缓,可四只眼睛跟粘了胶水似的黏在车身几道狰狞的刮痕上。
魏景瑞用指节蹭了蹭痕迹,估算着维修开销,脸色愈发阴沉。
旁边男生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这下彦哥肯定要发火了,那女生他妈的完蛋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萧司彦,似在等待他的指示。
萧司彦插着裤兜晃着肩膀踱步过来,他歪头看了眼车顶上几道泛白的刮痕,眉骨动了动。
目光掠过官清晚的侧颜时,漫不经心的神色骤然凝在脸上。
她左脸浮着清晰可见的红肿,皮肤表面还留着没褪净的指痕轮廓,连带着耳垂都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下意识关心:“脸怎么回事?”
昨晚在学校门口碰面时她分明完好无损,不过隔了二十四小时再见,左颊竟浮现红肿。
其实昨晚她那些话他半个字都没听见去,说什么“各走各的路”,结果今天倒是她自己先破了规矩。
现在既然主动往枪口上撞,就别怪他揪着不放。
官清晚察觉萧司彦的注视,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她既不想解释,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引起过多注意,尤其是他的。
萧司彦却逼近一步。
路灯将他身影抻得老长,影子斜斜拖长至她脚边,随着距离缩减,两人的影子在地面缓慢交叠。
他垂眼扫过她握着冰淇淋的手指,视线往上挑,定在她臂弯里炸毛的小猫身上。
原本松散搭在裤袋边缘的右手突然抬起,食指刚要触到猫咪竖起的耳朵,官清晚整个人触电般往后退,把猫崽整个笼在臂弯内。
悬在半空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几下,萧司彦眼尾下压,声线苦涩:“你就这么防备我?”
官清晚又往树影里退了半步,夜风掠过枝桠掀起她垂落的碎发,也吹散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冷香。
萧司彦挑眉看着官清晚又往暗处缩了半步,但她身上的薄荷香忽近忽远到往人鼻尖钻。
他稍稍松了肩线,声线拖得散懒,“我让人带小猫去医院。”
官清晚无意识顺着小猫背毛轻抚,温热的小身体又往她臂弯深处钻了钻。
小崽子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拱着毛茸茸的脑袋反复蹭她手心。
萧司彦突然嗤笑出声,下颚朝仍在瑟缩的毛团扬了扬,黑色耳钉在夜色中闪了闪:“怕我活吞了它?”
“……”
她只是不放心。
“谢谢。”递过去的猫崽子还在发抖,官清晚垂着眼睫看萧司彦单手拎起小猫后颈。
她自己身上只剩下五块钱,连便利店最便宜的绷带都买不起,更别说带它去宠物医院做全面检查。
萧司彦拎起猫崽后颈,随便扫了眼毛茸茸的小东西,甩手抛给男生,“那边有个宠物店,治疗费用我来承担。”
男生接住橘猫,指腹蹭了蹭它发抖的肚皮,“费用我自己出就好,能花几个钱。”
话音未落,他快步消失在视野内。
待男生的身影远去,萧司彦从口袋中摸出烟,牙齿咬住过滤嘴也不点火。
他半眯着眼打量车身上深浅不定的刮痕,忽然嗤笑出声。
随后磨磨蹭蹭走到车前,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往后备箱盖一靠,两条腿大剌剌支棱着。
眼前人今天穿着件细肩带背心,肩颈线条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超短裤下边晃着两条光溜溜的腿,人字拖在脚上随意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单薄。
丸子头松松垮垮扎在脑后,两绺刘海被风掀了又落,正黏在红肿的巴掌印上,格外惹人心疼。
主要是她的手中还拿着个吃了一半的冰激凌,嘴角粘着冰激凌渍却毫无察觉,只是目光涣散的定格在虚空某处。
萧司彦的视线扫过她单薄的肩线,最后凝在那片刺眼的红肿上。
烟雾在他唇边缭绕,他半阖着眼皮,声懒音淡,却带着几分揶揄,“大晚上吃冰激凌不怕拉肚子?”
官清晚侧了侧身子,睫毛掀起时正撞进他灼人的视线里。
她举着甜筒咬下缺口,唇边沾着奶油,音凉,“心凉凉的,吃个冰激凌暖一下。”
“……”
四周空气凝滞得近乎凝固。
众人要是忽略她泛着血痕的侧脸,或许还能品出几分冷美人罕见的幽默。
可眼下显然没人笑得出来。
烟头歪咬在嘴角,萧司彦弹落半截烟灰,眼珠子跟焊死了似的盯着眼前人。
官清晚浑不在意的把化了的奶油往嘴里卷,似乎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不过是融化的冰淇淋。
烦躁的心绪一点点倒灌鼻腔,萧司彦咬烟勾勾唇,懒洋洋抬起右臂,掌心向内勾了勾手指,哑着嗓子发号施令:“过来。”
官清晚举着冰淇淋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突然间的举动。
视线掠过他宽阔的肩线,定格在后方车顶上,以为他要为自己无辜遭殃的车找自己兴师问罪。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挪到他跟前,带着歉意开口:“车我会负责的,修理费用我来出。”
萧司彦垂眸盯着靠近的身影,倏地抬手扣住她下颌,指腹细细蹭过她泛红的肌肤,“肿成这样不知道抹药?”
“……”
怎么总爱碰她?
官清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时愕然,本能的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钳制住。
她很不爽,声音冷冷的抛出两个字,“干嘛?”
“你说呢?”浓长睫毛遮住眼底的心疼,萧司彦慢条斯理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顶着这个充气面包脸还敢吃冰激淋?想肿成河豚?”
“……”
肿成河豚怎么了?
再说了,就算脸肿了,她照样美得不可方物。
官清晚抿掉唇边沾着的奶油,脖颈梗着偏开脸,声音倔强,“和学长没关系。”
萧司彦哼笑一声,撤了钳制她下巴的手,胳膊却顺势松散圈住她后颈。
分明是漫不经心的姿势,偏生用指节抵着她下颌往车顶方向转,“成,我狗拿耗子。”
他抬脚踢了踢轮胎边缘,混不吝的声线一寸寸压近她耳畔,“这宝贝儿可跟我亲着呢,月底赛道就靠它撑场子。现在弄成这破相样儿,回头输了比赛,你坐我腿上哄?”
“……”
混球劲又上来了。
她清楚赛车手对座驾的在意,特别是临赛前夕。
车身每道划痕都不只是视觉瑕疵,而是直接牵动着比赛时的心理状态和竞技水准。
知道自己这次确实触了他的逆鳞,官清晚垂着眼睫抿了抿唇,唇齿间吐出标准道歉句式,“学长,对不起。”
萧司彦垂眼睨她故作温顺的侧脸,将烟头随意摁在车顶天窗边沿,歪着身子压过来,故意让灼热呼吸缠上她发梢,“学妹道歉都端着演呢?搁这儿录忏悔Vlog?”
“……”
她明明拿出来百分百的诚意,哪里端着演了?何况也没说过不赔偿不负责。
官清晚被圈在他横亘颈后的臂弯里,虽然不太自在却也习惯了他的肢体接触。
慢吞吞咬了口手中的甜筒,她把话语权抛给他,“那学长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