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浊回来的时候,正巧赶上了朗浔搬东西。
朗浔还以为他们带回了吃的,丢下手里的衣物就跑出去。
但展浊没有立刻回到他的屋子,而是带着手下进了蓑笠酒馆。酒馆立刻关起门歇业,拉紧了门窗。
他们什么都没有带回来,不仅没带回肥料,甚至还弄丢了展澈。
晦暗的酒馆因气氛压抑而变得更加阴沉,几个精壮的亲信身上也都是械斗的痕迹。有的伤口很重,一路跋涉回来纱布已经被鲜血湿透了。
老板拿出了医药箱,为他们清理伤口之余,让酒保出去再找些消炎止痛药回来。
展浊黑着一张脸,他的胳膊也有个裂口,左腹部还有枪伤。好在只是弹片嵌进去,没打到关键的部位。他用衣服简单地卷了一下,而后咬开一瓶烧喉,直接喝干了拍下。
“怎么回事?”老板一边忙碌一边问这群要不就闷着喝酒,要不就沉默着烟雾缭绕的战士们。
黑市物资短缺已经很久了,本以为这次肥料行动多少能带回些补给,虽然不多,但至少能熬过这段。否则给丢出来的壳越来越多,之前堆着的几具壳甚至连烧掉的油都不敢浪费。那黑烟熏了彻夜,再去翻动时还剩下皮肉。
“我们被埋伏了。” 一个战士说。
这战士是展浊的左膀右臂,若不是他跑得快,他差点给炸掉一条腿。而他能逃脱也不是自己的功劳,还是展澈眼疾手快把他扑倒。结果他出来了,展澈却卷进了硝烟里。
他说理论上信息不会有差,他们去的时候也看到了粮食车,标识清清楚楚,那就是拿来送粮食的集装箱。
然而当他们拉了铁栅逼着车辆停下,那些司机连抵抗都不抵抗,立刻弃车逃跑,全部钻进了丛林里。那会他们就觉着奇怪了,但还是打开了集装箱。
但里面没有吃穿用度,反而有一个个笼子装着一群群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漂亮细嫩,又因为太年轻而不像是用以交换的债奴。
肥料战士们刚把笼子的锁打开,这群年轻男女就四散逃离。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丛林里就往他们的方向扫射。
他们到处躲闪,而那车辆却一个接一个爆炸。以至于他们的队伍全部被冲散,所有人方向都看不清楚,只能随便找个远离炮弹的方向逃离。
“有人知道我们要经过那里。” 战士说,“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样的包围圈只要加足火力,他们一个也跑不出去。可那些追击没有跟来,甚至像是特地放跑他们一样,仅仅炸毁了那几个集装箱,便连子弹也不再跟着射击。
他们是在丛林里花了几天摸索,才又聚在了一起。
但少了一个人,那便是展浊之前收留的,甚至认做弟弟的展澈。
他们又回到了车队的地方搜寻,但车队已被付之一炬。剩下几个焦黑的铁皮,以及被雨水冲刷得肮脏不堪的灰烬。
“集装箱里的人?”老板听罢,细细地回想着,而后疑惑地道——“你指的是从沃水换来的劳动力吗?”
战士说不像啊,而且沃水的货不走这条线,我们也一直避开,从来就没碰到过。
老板看向展浊,但展浊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吸烟,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老板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再多问,只是认真地为伤员们处理。
等到酒保拿了消炎和止痛药回来,展浊才说话。
“你去和硼砂打个招呼,让他把储备粮拿出来,”展浊对着一个黝黑的手下说,“要是他不答应就告诉我,我去找他。”
接着他又对另一个精瘦的男人说,“你立刻出发,除了巡岗和粮油,到剩下的几个平民区的集市看看,哪里有货往哪里赊。”
然后他招来那个酒保,拉过他肩膀在他的耳畔低语几句,酒保应下又溜出酒馆。
而后他看向了老板,“我要借用朗浔几天,你的活稍微让他推一下。”
然而这话一出,老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左右看看,弓着腰凑到展浊跟前,压低了音量——“朗浔……朗浔被挑去做贴身奴了。”
“什么?!”展浊惊诧。
不仅是他,周围的肥料战士也引起了一片喧哗,有人立刻拍了桌子,说硼砂是越来越过分了,我们的人也敢动。
“不、不是硼砂,”老板赶紧纠正,“是……刚来的那个队长。”
展浊一听,似乎猜到了什么,立刻让手下不要讨论,所有人按他安排的去做。等到酒馆里剩下他和老板时,他才示意老板开口。
老板也不知道太多,他只见过硕涵一次,“不像是硼砂的人,好像也不买硼砂的帐。”
“什么来路?”展浊问。初来乍到不买硼砂帐的人多了,但到底一个接一个都被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