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仅有淀粉肠卖,还有醪糟吃,魏宜萱将摊子摆开,对着魏宜茂和赵丰年两人道:“今晚可不许到处跑着玩了,多了醪糟我和你二姐姐忙不过来怎么办?”
两个人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大姐姐二姐姐你们就放心吧,卖醪糟的事就交给我们俩了。”
魏宜萱和魏宜芳把一缸子的醪糟抬了出来,摆在一个宽阔稳当的木架子上,就交给魏宜茂和赵丰年了。两人一人盛醪糟一人收钱,分配得好极了。
这会子瓦子和两边街道的灯笼都点了起来,橙黄色的光连成一片像是夏日亮灿灿的银河一般,四处的叫卖声也渐渐响了起来。瓦子的夜市又开始了。
被井水浸泡过一整个下午的醪糟此刻仍旧是冰凉凉的,虽然比不上那些冰碗冰酥酪,但是能吃上这样一碗带着凉意微微发甜的醪糟还是很惬意的。
魏宜茂站在前头大声叫卖,见有人停留驻足,立即拉着他看一看,“郎君还冰着呢,只要三文钱一碗,来一碗魏家醪糟?”
那头停下来的人犹犹豫豫地没决定好,赵丰年已经盛出来满满的一碗递在他的手上,望着两个小孩子忽闪忽闪很是渴望的眼神,那位郎君便是拒绝的话再也张不开嘴了,忍着笑无奈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三个铜板。
但这一碗醪糟一接过来,那人立即感觉到了黑陶碗上沁出来的丝丝凉意,再拿起勺子舀起一块糯米酒酿,软软糯糯的口感搭配着甜丝丝的滋味,回味起来还带着点酒味,果真好喝。
魏宜茂和赵丰年一连卖出去了好多碗,到了最后收摊的时候,一摸钱袋子,魏宜茂觉得搞不好比大姐姐和二姐姐卖的淀粉肠赚的还要多。
就是第一日开始卖,魏宜萱没有酿太多,不大一会这一缸就卖完了。赚了不少钱的魏宜茂和赵丰年兴奋地如同两只小鸟似的,魏宜萱干脆拿了一把钱出来让他俩进去逛逛瓦子。
等到结束时倒是比寻常日子还要晚一些,四人也不再磨蹭了,收拾了东西就往家里走。
赵丰年先回了家,几人把太平车推回了厨房里,魏宜萱出来将院子关上,却瞄到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
那个小黑影子也瞧到了去而复返的魏宜萱,弯着腰的姿势愣是僵住了半天没有动。魏宜萱将院子门一把拉开,看着眼前人面前正放着一个很是眼熟的小荷包,顿时就知道了这一个月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初一开始捡到的钱财,魏家人都不曾打开过就直接交给了军巡铺,后来每隔七八日总能在院子门口捡到一些值钱的玩意,便是再愚钝的魏老爹都觉得不对劲了。但是魏宜萱只管上交,管是什么人想的什么心思,反正不自己留着就是了。
这下子抓住了现行,魏宜萱站在院子前抱着双臂,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是你们主仆两个干的好事,吃多了撑得往我家门口丢银子是吧?害得我捡一次就交一次军巡铺。”
倒不是嫌有多麻烦,而是次数一多,那些军巡铺里的人还以为魏宜萱是去贿赂的,毕竟哪有谁这么频繁的捡银子的?害得魏宜萱红着脸给人家解释了好一会。
小松直起腰来只是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又听魏宜萱挥着拳头吓唬他:“把这包银子拿走,其余的你就上军巡铺要去,要是再敢来我家,见一次打一次!”
魏宜萱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声音引得巷子尾里的几条狗相继吠叫了起来,小松畏畏缩缩地点头拿了荷包转身就小步跑走了。这魏娘子自打被休以后,每一次见她小松都直犯嘀咕,这还是从前那个温柔可亲的魏娘子吗?
捏着没送出去的钱,又知道了从前的每一次钱,魏娘子都没有收下,小松回到了周庭文的书房,只好支支吾吾地把这件事给说了。
现在周庭文已经吃住都在书房了,醒了便是看书,晚上也是点着蜡烛看到半夜。本来大病初愈的身子便是这样到现在还没有好完全。
小松苦着脸答道:“郎君要送银钱给魏娘子为何不大大方方地给?现在被魏娘子发现了,但是人家也半点不领情。”
上回小松给周庭文出主意是要给魏娘子雪中送炭,是要去做好人的,但是郎君怎么偏偏吩咐不许打扰了魏娘子,这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周庭文静静地看着小松摆在紫檀书案上的那个荷包,月白色底面绣着几株疏落青竹,是从前萱娘绣着送给自己的。
上一回周庭文想着萱娘如今起早贪黑地出摊子卖吃食,为了一家人赚钱那么辛苦,又怕直接给她银钱不愿意收下,这才吩咐小松去这么做。原本周庭文想着便是见了从前这些荷包,萱娘也知道是自己的心意,但却没想到她竟是一点也不肯收下。
周庭文握拳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小松赶紧倒上一杯茶水递过去,周庭文摆摆手道:“你先退下,我再看一会书。”
周庭文知道如今只有自己明年考中了进士,在殿试上拔得头筹,有了功名和官身,到那时再负荆请罪魏家人和萱娘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