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睡意，克伦斯索性坐了起来，把房间里的烛火都点上了。他随手招来一本书，本来打算看到天明。结果没看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一开门，莉莉娅抱着一本新的本子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

克伦斯讶异地挑了挑眉，开口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非常的意外，除了舞会遇袭后的那次，莉莉娅从没在半夜主动敲过他的门。

莉莉娅对上他问询的目光，紧张的抿了抿嘴唇。

实际上，距离她梦醒已经有一会了。那个怪异的梦的最后，镜子里那张和克伦斯一模一样的脸着实把她吓到了，她醒来后就记下了梦的全部内容。

要不要告诉克伦斯这个梦，她犹豫了好一会。最后，为了迈出获取克伦斯信任的第一步，她还是来敲了克伦斯的门。

“我、我确实做了一个噩梦。但梦的内容，和你有关。”莉莉娅小小声的说。

“进来说吧。”克伦斯侧身让开，偏头示意她。

莉莉娅提着一口气，走进了克伦斯的卧室。

她走到桌边坐下，然后把本子摊开，给克伦斯看自己记录的内容。

“我梦到有两团深浅不同的红色，不停的纠缠，变成一个漩涡。”她声音小小的，像是有些害怕一样，“然后我就被吸进这个漩涡里，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没有我，但是有两个人。一个应该是你，另一个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克伦斯原先还饶有兴致的听着，结果听到镜中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句话后，突然就变了脸色。

“该死的，”他有些烦躁的低咒，“这个竟然还会影响血契。”

莉莉娅大气都不敢出，一脸紧张的看着克伦斯的神情。

她有预感这是一件很关键的事情，甚至触及到了克伦斯的核心秘密——他身上背负着的诅咒。所以她害怕这件事情会适得其反，她不仅得不到他的信任，反而还会招致他的猜疑。

克伦斯闭了闭眼，站直了身体，低头凝视着莉莉娅问：“之前的约定，考虑好了吗？”

刷好感的好机会啊！

莉莉娅没有丝毫犹豫，快速的回答他：“考虑好了！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她还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企图让自己显得更加诚恳一点。

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让克伦斯很满意，他伸手揉了揉莉莉娅乱糟糟的头发，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

“那就行了，回去睡吧。”

然后莉莉娅就愣愣地被克伦斯推到了门外。

“不是，等等！”莉莉娅抵住门，一脸焦急的问，“这个梦对你有用吗？”

“有。”克伦斯心情很好的回答，“不过只要你一直站在我这边，这个梦所预示的东西就无关紧要。”

直到走回自己的卧室，莉莉娅也没想明白克伦斯是什么意思。

她翻出自己记得满满的旧本子，在梦境内容旁边写上克伦斯的名字，然后画了个问号。

天际破晓，微弱的光亮从外头钻进来，照亮了克伦斯脸上严肃的神情。

“洛亚，你尽快去把斯图尔特的不死骨取回来。”

洛亚微微躬身，轻声确认：“老爷的不死骨一旦取出，那您原先封印在那里的一切事物都会消逝，您下定决心了吗？”

克伦斯转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洛亚，你跟了我父亲多少年？”

“四百年，大少爷。”

“我父亲自始至终都是你唯一的主人吧，”克伦斯看着远方破晓的天空，缓声说，“你选择我，不过是想要替我父亲报仇而已。”

洛亚一直弯着腰，没有说话，默认了克伦斯说的是事实。

“想要报仇，就得有所牺牲。”克伦斯一字一顿的说，口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这点不用我教你吧。”

“我知道了。”洛亚抬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处，“我会尽快带着不死骨回来的。”

话音一落地，他就从原地消失了。

克伦斯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早就知道洛亚一直留在他身边的真实目的，但这么赤/裸/裸地戳破的时候，又难免带了些奢望。

奢望有个人，能真心的站在自己这边。

太阳从云层中猛地一跳，挣脱开柔软的牢笼，把耀眼的阳光洒向大地。

克伦斯迎着阳光，突然觉得莉莉娅毫不犹豫给他的那份承诺就像这阳光一样，会灼伤他，但实在太过耀眼和可贵，所以他对此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