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护区外。
“事故”引发的共感潮席卷了整个生活区,不少人受到冲击昏倒、眩晕,症状根据共感域承受度不一而不同。
整个生活区几近瘫痪。
特别是护理所里。
护理所里,本就因为空难重伤的受灾者们普遍受到了更大的冲击,他们全部僵直在原地,神情惊恐,瑟瑟不能语。
但在这次共感冲击的掩藏之下,还有一道冲击被藏匿了。
宣告信息素。
当王降临,所有臣民的意识都会收到来自规则的宣告:王已降临。
梁三山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种恐怖的压迫感。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迫停止了运转,灵魂和身体被僵直了。
有人在凝视她。
那是一种手术刀一样的视线,轻而易举就解剖了她的理想、欲望、喜怒哀乐。她的灵魂被分门别类地切割,毫无隐私地暴露她的一切。
就连她的生命和身体,也变成一种不确定的游离状态,随着这视线的凝视而不断试探改变形状。
只要它愿意。她会变成随机一个陌生的样子。
砰!
梁三山跪倒在地,汗出如浆。不敢抬头,不敢直视。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那凝视的视线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她被自己的助理扶了起来。
“梁护理,好几个病人窒息了,你快来看看!”
梁三山没有理会。
她的恐惧心有余悸地爬满了血管,意识缓慢回笼,她转动了一圈眼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十指都在无意识地颤抖,那股已经消失的视线残留的恐怖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摆脱不了。一辈子,生生世世,只要灵魂还存在,她就永远不可能摆脱得掉。
“哈。”
梁三山伸手捂住了脸,露出一个惨笑,笑声神经质地变成了“咯咯”的音调。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抽噎。
助理被她吓了一跳,扶着她的手都松开了。
“梁护理,你还好吗?”
梁三山依旧没有说话,她放下手转身离开了。
·
联盟调查临时办公室。
共感潮冲击后,电子设备损坏了大半,芯片被烧毁,还有的智能机器人被干扰了程序,破坏了他们才形成不久的纸质存档档案。
自动灭火装置喷洒了泡沫和灰土,办公室里非常混乱。
原本在开会的人都瘫坐在椅子上,个个面如土色,缓解共感域的震荡带来的眩晕。
莱斯特也坐在椅子上,制式衬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他比其他人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那股视线。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可怕的压迫感,即使他面见帝国皇帝,也不会有这样连呼吸都心惊肉跳的恐怖。
并且他还接收到了王的“命令”:隐匿种群,不被发现。
不能被发现——这个意识立即刻入了他的思想,变成了他极其强烈的主动意愿。他的心里生不出半点违背的念头,顺理成章得让人胆寒。
原来这就是种群的含义。
这样被支配、被凝视的恐怖,就是生的代价吗?
莱斯特僵坐在椅子上,思绪万千。
他当然不甘于这样如同傀儡的生活,可是他知道,一旦他反抗,他就会像保护区那些“必要的牺牲”一样,回到他死于空难的既定轨迹。
生存,或者死亡。
莱斯特垂下眼,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办公室的人逐渐恢复过来,调查组的组长按压着太阳穴,皱眉安排了人去了解情况。
片刻后,出去的人回来报告。
“冲击覆盖了整个生活区,是保护区的装置二次事故。保护区的智能设备受到的冲击最严重,几乎全部损毁了,其次就是我们这里。”
有人问:“护理所的精密仪器都没问题?”
“共感相关的仪器受到了一些冲击,但目前很多都还能使用,正在紧急救护病人。”
“这说不通。”
不少人反应过来,然后一个声音笃定地响起。
“有人趁乱针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莱斯特掀起眼皮,看向了说话的人——克劳斯。
克劳斯非常肯定地说道:“我还是昨天会上的那个意见:空难里跟虫族伪王一起出现的印痕是某个亚人的,并且我认为他就是护理所的首席护理师刘清。”
莱斯特冷淡道:“昨天的会议已经否决了你的意见,并且就刚才的事故来看,印痕是保护区调频装置的几乎就是定论。你现在又提刘清,不是因为个人恩怨?”
克劳斯站起来,说道:“我有刘清的共感域绝非双S等级的证据。”
“……”
莱斯特看着克劳斯,眸底滑过一片猩红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