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他捏到了一只充棉量实诚的玩偶,触到了一只冰冷的带齿状的铁柄。
是玫庄的钥匙。
他拎起钥匙扣仔细打量了起来。
玫庄在规划之初,邓黎明提了一嘴,喜欢机械锁转动的声音,所以玫庄原先的锁是带有齿状的钥匙。
新家里日用品一应俱全,只差拎包入住。但为什么执意要去玫庄看一眼,沈琰说不出来原因。
同样说不出来,为什么打开衣柜看见一整柜都是贴合自己身形的衣服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也同样说不出来,为什么看见一面墙集邮似地全是自己的单人照时,他会有种哽咽的冲动。
想着自己的行踪是保密的,于是沈琰在玫庄翻箱倒柜,贪婪地将视频看到的、电话音听到,与实物一一对上,再一一复原。
却不想,还是被留下了把柄。
黄皮兔子的脸蛋被捏得变形,等黄皮兔子的脸重新被填充,沈琰转身进入一间房间,将玩偶带钥匙一齐锁进了带锁的抽屉里。
被打开的抽屉另一边,项链串着的铂金素圈,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然而随着抽屉合上,一切都跟着尘封进了黑暗。
和许嘉凑合一顿晚餐,沈琰打电话去质问去接朋友下课、又在朋友家玩得不愿意回家的楚珵,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住朋友家?
于是,一大一小在电话里拉风箱似地推拉,最后以楚珵的妥协达成“世纪和解”。
就在沈琰和楚珵商量好回家时间沈琰挂断电话时,他又接到了新的来电,是沈哲芮。
见状,沉迷电子游戏的许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好心说自己去接楚珵。
目送许嘉出门,沈琰赶在电话铃快快要断掉前的几秒,按了接通键,窝进米色沙发,沈琰率先自报家门:“喂,爸。”
“是我。”
电话里的沈哲芮迟缓地嗯了声后,问起了天气,聊起了今日菜谱,沈琰从善如流地应对完后,双方一齐陷入了沉默。
就在沈琰犹豫要不要把同样的问题也抛回给对方时,沈哲芮开了口:“你……”
“身体恢复了没有?最近伤口还会痛吗?”
沈琰换了个舒服点姿势——他跷起了二郎腿,“嗯,恢复了。最近都没有痛过。”
也是知子莫若父,话筒里传来一声沈哲芮的轻笑,“那就是最近都有了。”
猝不及防地回击让沈琰愣了愣,于是沈琰将腿放下,规矩坐好后回:“哪有,没有。”
沈哲芮应该是还想说些关心的,只是刚张口自己就先咳了几声。
于是沈琰也抓住机会,言辞凿凿地反问:“还说我,你不也感冒了?”
“到了你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该把养老计划提上日程了。”
被打断的沈哲芮适时发出疑问:“老了吗?”
“不是说60岁正是拼的年纪?”
沈琰笑了笑回:“行,随你吧,再拼也不过存款多几个零的事,何必呢?”
一阵东拉西扯地闲聊,沈哲芮又咳了几声,随后他嘱咐道:“最近甲流来势汹汹,记得注意防护。”
沈琰回自己知道,再反向无意义地劝:“你也是。”
见长久地沉默沈哲芮未挂断电话,所以沈琰又问:“嗯?”
“你还有事要说吗?”
沈哲芮叹了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了勇气,才又开口说道:“这个婚退了吧,以后婚事你自己决定。”
“我不干涉了。”
说完就迅速按断电话,不给人反问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的余地。
看着这先声夺人的套路,沈琰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但就是没往自己头上想。
接着沈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确信非突发状况,一般不加班的某人已经定点下班,于是他翻到备注名为【你怎么还不来给我解释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明天有没有时间?”
长时间的无人回应,沈琰又烦躁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原以为会像长久等不到回复的聊天消息一样,打出去的电话会自动挂断。
但出乎意料地,对面秒接。
这下,倒是杀了个沈琰措手不及,以至于让他忘了先开口占领高地,夺得主动权。
电话里的邓黎明问:“怎么啦?半天不见就想我了吗?”
声音通过无线电传输,像是带上了电流不稳定的特性,显得邓黎明的声音鼻音浓重,带着一股厚重。
于是沈琰说:“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换个地方。”
邓黎明古怪地“嗯”了一句后问,“你说什么?”接着人就咳嗽了几声,“咳咳。”
除了有鼻音,电话里的人有和沈哲芮类似的短咳症状。想到这,沈琰又思维发散地想到了早上楚珵的诅咒,以及四个小时的雨中罚站。
沈琰犹豫了会,正要开口说自己拨错了电话,话还没说出口又听见邓黎明问:“你刚刚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
“是想明天去退婚吗?”
“嗯。”一个单音节的“嗯”音发了一半,沈琰便又被邓黎明施法打断。
“那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得了甲流,担心传染给你,所以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感觉一股病气快要顺着电话线传给自己,病人的算盘打得也是叮当作响,于是沈琰握着电话,让手上的方正东西带着那股气息快速远离自己。
耳不听为净。
等电话里的邓黎明没了声,沈琰重新找回平稳的声线:“多久能好?”
电话对面对邓黎明似是思索了一阵:“唔,说不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看老天的意……”
话还没说完,沈琰冷着声警告:“不说挂了。”
于是邓黎明速回:“最多十天半个月,最少七八天。”
忍下去的脾气一下子冒出,沈琰的火气也一下子蹿了上来:“我看你不用好了。干脆死了算了。”
听到这咒人去死的气话,邓黎明反而心情愉悦了起来:“那不行。”
“死了你不就成寡夫了吗?”
沈琰闭了闭眼:“你真当世界上的alpha都死绝了是吗?”
说完沈琰留下一句“好,那再等你三天”,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邓黎明赶紧取下了塞在鼻孔里的、用来伪装鼻音的卫生纸。
接着他看着备注【兔老大】的聊天界面,满脸愁容地自言自语:“三天呐,啧,恐怕时间有点赶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