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月娘的手艺不好,怎么编都编不成样子,许东山进门时,她气急败坏地把绳子往一旁一丢。
罢工了。
许东山提着沉重的篮子路过苏月娘那边,忽然停下脚步,从篮子里掏出地瓜饼、信杯饼以及宝斗糕。
“吃吧。”
苏月娘看着桌上的一堆糕饼,眼里满是惊讶。
没等苏月娘说话,许东山就自顾自地前往厨房处理食材了。
想到明天是初一,需要准备供品拜拜,所以苏月娘忍住了吃宝斗糕和信杯饼的冲动,只拆开了一包地瓜饼。
地瓜饼薄如蝉翼,能够透光,向下一折,会有清脆的一声响。
许东山正在处理海蜇皮,听见愈发靠近的“咔吧咔吧”啃饼声,他便知道是苏月娘过来了。
苏月娘从窗里探出头,往水池里的大盆里瞧,“晚上做凉拌海蜇皮吗?”
“嗯,还买了一点旺螺、九节虾和鱼。”
“这么硬的菜,适合晚上喝点小酒。”
许东山,“上次大松春喜带了一坛,我放你隔壁那间屋子里了。”
拿酒的事情不着急,苏月娘就坐在厨房里看许东山处理海蜇皮。
海蜇皮在被挑到凤池售卖之前被蟳埔女用清水泡了一路,到许东山手里时,这海蜇皮只剩下一点咸味。
许东山将那一大块海蜇皮切成四条胳膊宽的厚片,取一把锋利的的切鱼刀,反向将海蜇皮片成两片风吹饼叠在一起那般厚度的薄片——这样更好去咸腥味也更好被料汁泡入味。
片好的海蜇皮放入清水中泡一会儿。
许东山在厨房里翻找了一番,找出蒜头、老姜、芫荽,但还缺少最重要的一味料。
看苏月娘入迷地站在他身边盯着那一盆透明的海蜇皮,好似下一秒就要抓起一块海蜇皮往嘴里塞,许东山怕她真这么干,于是决定给她找点事情做。
“你去后面的那排花盆里摘三四颗番姜(6)来。”
苏月娘既然住在这儿,必然会接触这个家的一些家务,其中,她干得最多的就是每两天给后院露天庭院里的两排花浇一次水,她自然清楚那儿种了两盆番姜。
苏月娘走后,许东山给黄瓜条去头尾,用力用切菜刀的刀背将黄瓜拍碎,而后切成指节宽的块儿丢入盆里放着。
生姜切丝、芫荽分段、蒜头剁蓉一齐铺在黄瓜上,倒入约三两的酱油、二两半的永春陈醋、一勺白糖、半勺盐巴、半圈芝麻油,便算调味成功。
过年那会儿种的番姜,这两天刚成熟,每一颗番姜都有小指那般长,红彤彤的,长得很是喜人,但去年许春喜不知上哪买的种,今年竟然种出豆大圆形紫色的番姜。
苏月娘不知许东山喜欢长条红色的还是圆形紫色的,便分别摘了三颗归来。
许东山看着两种番姜,最后挑了红色的那种。
原因无他,紫色的头一回见,他不太敢吃。
苏月娘切番姜的时候,许东山用手捞起水里的海蜇皮,用力地攥干水分,以免浸泡料汁的时候影响风味。
最后海蜇皮番姜一起放入碗中,搅拌均匀。
放置到傍晚,便可以食用了。
……
临近闭店的时候,客人愈发稀少,许东山与苏月娘分工合作,苏月娘负责招待客人,大厨许东山负责在厨房里焯旺螺、煮九节虾、蒸鳜鱼。
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苏月娘眼疾手快地关了大门。
许东山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海鲜与河鲜。
单吃海鲜可吃不饱,苏月娘又不是很喜欢喝粥,于是许东山方才临时外出买了一笼煎包。
今日的晚饭里,苏月娘最期待的便是那一盆腌海蜇皮。
料汁已经倒掉了大半,透明的海蜇皮伏着各色各样的料堆叠在一块儿,因着海蜇皮片得够长,苏月娘一下子就将这滑溜溜的海蜇皮给夹了起来。
海蜇皮这东西不必焯水即可使用,保留了一点原滋原味,滑溜溜的表皮裹上酱油与陈醋,呈现漂亮的焦色却又是透明的。
搭配着蒜蓉、芫荽入口,海蜇皮在舌头上滑溜溜地翻滚,随后没入牙齿,脆嫩酸爽,使人胃口大开。
有的海蜇皮表面光滑,有的海蜇皮表面有三两串起伏,苏月娘偏爱更能包含更多料汁的后者,连吃了五六口后,她才在许东山的提醒下吃起了其他的菜。
苏月娘和许东山的口味很是合得来,吃清水焯的海鲜河鲜时总爱蘸加了一小勺白糖的酱油陈醋蒜蓉汁。
都说口味相似的人合作起其他事情来也能够十分契合。
苏月娘觉得这话说的不假。
这一个月以来,她和许东山一个主招待客人,一个主厨房内务,将月娘面线糊店的生意打理得很是红火。
赚到的钱一个匣子装不下,都改用布袋装了。
今日午后没什么客人,苏月娘躲在屋里清点了这个月挣到的钱,除去做面线糊以及生活的成本,剩下的数额依旧是十分可观的。
酒过三巡,微醺的苏月娘人在兴头上,回到屋里取来了几大串钱。
“许大哥,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和租金!”
怀里落下沉甸甸的几大串钱,许东山有些诧异。
“你是不是多给了?”
“我思来想去,用那点钱雇你这个大厨替我做事,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所以我在原来的工钱上添了三成。”
原先苏月娘定的工钱就不少,现在又添三成,许东山觉得受之有愧。
几番你推我推之后,苏月娘一把把钱摁在许东山怀里。
她冲着他眨眼,笑得很是狡黠。
“春喜嫂还等着你成家呢!这钱你就收下存着当老婆本吧!”
许东山看着满怀的钱,心里竟有些无奈。
娶妻……大概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