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泽杳心想我知道你不舒服,这不正想着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么。
问觞往他这边挪了两下,实则收效甚微。风泽杳顺从地离她近了些,问觞伸手拽住他的裤子,含糊道:“没枕头,不舒服。”
风泽杳这才知道她说的不舒服指的什么,于是连安慰的话都省了,道:“我寻个软点的东西来。”正要起身,问觞就顺势挪了下头,靠着他的腿闭上了眼。
风泽杳僵在原地。约摸过了半柱香,他缓缓地往问觞移得近了些,把她的脑袋摆正,然后将她披着的衣物压实了。
问觞略显沉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腿上,隔着布料温热地传过来,他僵硬了好一会儿,念了好几遍清心咒,终于把燥热降了下来。
不说别的,问觞的自愈能力的确不错,发的烧退得很快,一天的功夫又能活蹦乱跳了。她检查了一下风泽杳背后的伤势,发现不容乐观,于是决定休整几日再走。这期间与风泽杳说好不再轻易下水,所幸这深坑也算安全,没有野兽出没,两人相安无事地靠着干粮呆了几天,终于决定前行。
问觞对先前的水洞有模糊的方位印象,便凭着印象带路。风泽杳在她身侧一丈远处游着,果不其然看到一把匕首的柄。
这几日枝条狂舞,像是泄愤一样把问觞留下的东西层层裹了起来,这匕首也就只剩个小把了,若不是风泽杳眼尖,说不准就要被层层的绿藤迷惑了。
借着日光,问觞才看清楚这水中的到底是为何物。说是枝条,又不十分相似,有几分像藤蔓。固然有枝叶环环围绕,但那枝藤也太过锋利粗壮,不仅藤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尖刺,连硕大的枝叶上也全是尖刺,也不知是怎么长出来的,活像个加强版的狼牙棒。成千上万根“狼牙棒”在洞口前阻拦,难怪划得问觞手上一片血淋淋。
风泽杳看着这些“狼牙棒”,猛得把插在一旁的匕首拔了出来,一刀下去就砍了一片狼牙棒。洞口显现出来,问觞欣喜地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风泽杳却像杀上了瘾,哗哗几下,非要把这些狼牙棒砍得七七八八了才肯走。问觞只好先走一步,留风泽杳杀过瘾了再跟来。
两人游过了洞,竟然发现还有一个洞。
此洞非彼洞,而是两人从石壁洞里游出来,探出头之后的一片遮天洞。
两人上了岸,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洞比深坑要高级得多,竟然石壁上还挂了一圈火灯。往前走,还有着九曲回环的岔路。非常之老套,又非常之值得警惕,毕竟这种洞不是爱使奇门遁甲之术,就是要整五行八卦之象。好在两人于无数险境中出入数次,倒也见多了这种伎俩。这洞的中间立着一块黑漆漆的圆台,圆台上有一个平铺的物件。问觞踮脚往前探出点身,努力辨别着:“好像是一张地图。”
风泽杳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子往圆台砸去,石子在半空中画了一道弧线,离圆台仅有几尺距离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许许多多的粗藤将石子瞬间挤成了齑粉。
意料之中。问觞道:“再扔一次。”
这一回她看仔细了,这些藤是从黑台的底座生出来的。石子在瞬息之间化作齑粉,她也在瞬息之间把匕首掷了出去,匕首随着被砍断的藤汁液飞溅出来的同时回到了她手中。
问觞观察着粘了绿液的匕首,捡起小石子沾了一下残留的绿液,石子迅速地腐化了:“这东西腐蚀性很强,处理的时候,千万不能沾到身上。”
风泽杳道:“你看这藤。”
问觞道:“和刚刚洞口的那个很像?”
风泽杳颔首:“很像,但比那东西难缠很多。”
问觞看着石台上的地图,问道:“你看那地图,有点故意迷惑人的味道。特意放在正中间,生怕别人不打它的主意似的。你说该拿不该拿?”
风泽杳道:“很可能是陷阱,但万一是真地图,稍后些许有些作用。”
问觞望着前方的岔路,心想没张地图还真不好走,于是道:“那拿吧。”
风泽杳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眨眼间就冲向前去与毒藤杀了起来。他刀法狠绝矫健,被狂舞的毒藤层层环绕也不见有一丝绿液沾到身上,这距离和力道把握得可谓是精妙绝伦。问觞在一旁欣赏着,不恰当地想到一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藤像是无限再生一样,怎么砍也砍不完,还越被砍越嚣张,舞得越厉害,好像在表达自己实力不咋地,但总有藤前赴后继来送死,其忠心可鉴。
风泽杳在里面杀了个七进七出,一个闪身跳了回来,毒藤跳得更起劲了,似乎在嘲笑风泽杳不自量力,还是得灰溜溜逃跑。
风泽杳道:“走吧。”
问觞点点头:“哪条路?”
风泽杳不假思索:“左二。”
两人绕过黑台,将狂舞的毒藤丢在身后不理,专心致志研究着左二路的玄机。
毒藤独自舞了一阵,随后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被钻了空子。
风泽杳与问觞不同,他方向感好,图大致看个一遍就记得大差不差,本也没有拿图的打算,谁知道那图上有没有浸满毒液,碰了会不会被毒死。
两人心照不宣,就这么把毒藤气死在原地,张牙舞爪地无声泄愤半天。
往左二洞里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通黑魆魆,侧耳一听似乎还有野兽怒嗥。问觞观察了一下外洞的火灯,没有发现什么陷阱,于是和风泽杳一人举了一根火把进了洞。
洞穴不宽,两支火把勉勉强强能把身前身后照亮。风泽杳走在右前方,问觞坐在左后方,皆是闭口不言,仔细听着周围的声响。
走着走着,这洞渐渐宽敞起来,问觞想大概要走到头了,正要松口气,突然听到此起彼伏的兽息在喉咙间翻滚的声响。
她望了风泽杳一眼,风泽杳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一碰,相互会意地靠拢了来,转身把后背交给了对方。
问觞小声道:“在我后面。”
风泽杳颔首。
问觞道:“打,还是跑?”
风泽杳提了提火把,温润的火光映在他沉着的眉眼上。他目视前方,缓缓道:“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