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琢本想将假扮庄回的事也和盘托出,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可他这幅模样与以往大不相同,根本瞒不过金栀。
瞧见他吞吞吐吐的,金栀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那你说好了不生气?”殷琢非要她保证不恼才肯说。
金栀答应他。
殷琢:“庄回......也是我。”
金栀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多次,总觉得眼熟甚至那说话方式与殷琢都是如出一辙的相似。那庄回总是离开绣楼,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你这家伙!”金栀指着他,气的手抖。
“你说过不恼的!”殷琢连忙哄她。
“这事令当别算!”金栀随手抓起手边的茶杯朝他砸去。
声响引起门外三人注意,他们一拥而入。
丁十安:“怎么了怎么了?山君和金姐姐你们二人可千万莫要动怒啊!”
金栀正在气头上不肯理会他们,殷琢打发三人出去:“无事。我们自行解决,你们看好门别再让其他人闯入。”
打完了,骂累了,金栀才算消气。虽然她还是不认同殷琢在她身边安插人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话。
“如果我们素不相识。若是希望你出手相助,你会为了钱财而冒付出生命之险吗?”金栀问。
殷琢闻言愣住,他并不明白金栀这话用意为何。
“别人不会。但阿栀可以!”
两人因绣楼而结缘。可如今想想,如果不是这突生的变故。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相识。
殷琢少年时身上便承载着守护天溪寨的担子,记忆中,爹娘抱着他去山中巡视。
阿爹告诉自己,山寨中的人都是他们的家人。大家虽是山匪,可从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劫富济贫是他阿爹最爱跟自己将的事迹,那些压榨人的地主听到天溪寨的名号吓得腿都发抖!
殷琢想过,等长大后他也要做如阿爹这般的人!
可惜爹娘去的早,甚至都没留下一张画像给他。
殷琢被迫提早扛起重担,他曾也是小孩子心性,总觉得寨中之事有二叔三叔他们帮衬,没必要过早地接手。
十岁那年,殷琢少年心性,总是贪玩些。瞒着长辈,凭借矫健的身手越过山寨守卫偷偷溜下山。
正逢宁浮镇市集,街上各式花样琳琅满目,新奇玩意儿看的他目不暇接。殷琢不知不觉间有些流连忘返。
茶楼说书人刚露面,人群一拥而上。他身形小轻易的就挤到前面去了。
山上可没有这能边喝茶边听故事的,他可要好好瞧瞧!
说书人妙口生花,简单的故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十分有趣热闹,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不止。
“再说这宁浮山!山上有一伙山匪,为首那人身形九尺,臂长两尺。声音洪亮如雷震天,长得那叫一个五大三粗,目露凶光使人瞧见了就害怕。”
这般描述好像说的是他阿爹……这说书人话里也有些夸张在,阿爹才不是长得那般模样。阿爹分明是长相硬朗、浓眉大眼,是殷琢见过最让他有安全感的人。
“这山匪头子也如他的长相那般无恶不作烧杀抢夺。就进城的这条道上,不知有多少车队遭遇过他们劫道,人财两空!所过之地一片狼藉,哀嚎之声不觉于耳。此番行事着实可恨!”
这简直就是空口白牙的污蔑!阿爹不知道背地里接济过多少困难的人家。如果不是阿爹,城外逃荒来的灾民居无定所饥寒交迫,死伤更多。
他听不得别人污蔑阿爹,出言与其争论。
那些高台看客嫌弃他出言不逊,将他扔出去。来往之人不知缘由,只听茶客解释他们为那可恶的山匪头子说话。便也心生厌恶,围在一起对他们动辄打骂。
将喝剩的茶水泼在他的身上,浸湿的茶叶黏在脸上。
“你这顽劣小儿!不知轻重,活该被打。赶紧离开这儿。”
人们打够了各自散去。殷琢记得那天很冷,他昏倒在空巷深处很久,直到寇诏带着二叔他们找来将他抱回去。
十年之久,殷琢将那些日子的屈辱深刻于心。他每日都想,阿爹总说要守护山下镇民,却永远因为身份被瞧不起,这么做当真是值得的吗?
他不想做那样的大英雄了。
直到那日,宁浮镇中他扮作卖泥人的小贩。夕阳之下初遇金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