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的飞檐翘角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乐正海抚平深衣褶皱,听着宫墙内传来的铜磬声。
两名合成人随从抬着朱漆木箱,箱内三十六件玻璃器皿裹着蜀锦,晨光穿透箱缝时在地砖投下虹彩。宫门卫卒的长戟交叉拦路,戟尖挂着昨夜新换的素纱灯笼——张让侄女大婚的喜灯还未摘下。
"中山国贡使,献祥瑞于常侍。"乐正海递上鎏金名刺,袖中滑出串琉璃珠链。卫卒头领的喉结动了动,珠链坠着的金蝉竟在掌心振翅,细看才知是镂空玻璃雕成的机关。
"下马解剑。"
"墨家子弟,唯有此物傍身。"乐正海掀起衣摆,露出腰间玉具剑——剑鞘镶着玻璃螭纹,机簧暗藏袖箭。卫卒刚要呵斥,宫门忽启,鹅黄衫小宦官碎步趋近:"张常侍候着呢。"
穿过三重朱门时,乐正海数着廊柱间的青铜兽首。第三只狻猊口中衔着的玉环,正与鹤和辉昨夜测绘的密道方位吻合。
温室殿的椒香浓得呛人。
张让斜倚在玉簟上,指尖捻着琉璃盏,盏中蒲桃酒映得他面上铅粉泛青。乐正海跪坐三丈外,看着宦官用护甲划过玻璃屏风,在《洛神赋》刻纹处留下细痕。
"冰髓虽妙,终究是死物。"张让的嗓音如蛇信舔过耳膜,"听闻乐先生擅炼金术?"
"不过拾墨家遗慧。"乐正海叩首时,袖袋暗格中的微型信标开始发热,"昔年公输班制木鸢,墨翟造飞鹞,草民仅得皮毛。"
赵忠忽然从屏风后转出,金丝履踏碎满地光影。这十常侍中最贪财的老宦官,正用象牙柄镜细照玻璃酒樽:"西域商队三年才贡一套琉璃器,你倒有本事凑齐三十六件。"
"并州多石英,偶得地火淬炼。"乐正海示意随从开箱,底层暗格弹出的钢化玻璃甲片惊得赵忠倒退半步。甲片薄如蝉翼,却任侍卫挥剑劈砍不留痕。
张让的护甲叩响玉案:"想要何职?"
"护匈奴校尉虚衔足矣。"
"哦?"郭胜从梁上垂下半张阴鸷的脸,"不要实权?"
乐正海俯身更深:"草民只求在九原推广墨学,为陛下炼些延年丹药。"
鹤和辉蹲在南宫西阙的槐树上,天眼哨机栖在肩头。
透过琉璃目镜,他能看见温室殿檐角的铜铃——那铃芯藏着微型信标,此刻正随殿内对话泛出微不可察的蓝光。树下来往的宫娥捧着药匣,空气中飘着熟悉的硫磺味。
"丹房在东北角。"他轻抚灰狼颈毛,瘸腿的野兽便叼着药包窜向宫墙阴影。昨日从太医署盗取的丹方,此刻正混在合成人进献的"仙露"中。当张让饮下掺有放射性朱砂的药汤时,不会察觉自己的脉搏已被信标锁定。
宫道忽然传来环佩声。鹤和辉缩进树冠,见何皇后凤辇经过,华盖下悬着的玻璃风铃叮咚作响——那正是乐正海月前献予大将军何进的"祥瑞"。少年弩机微抬,准星掠过皇后发髻间的玻璃步摇,想起昨夜在货栈熔炼的第十七个失败品。
"墨家要改行做首饰匠了?"他对着哨机低语,接收器那端传来乐正海的轻咳——约定的暗号,代表交易已成。
暮色染红太学时,乐正海展开绢帛敕令。
"九原太守,领护匈奴校尉。"鹤和辉念着玺印旁的蝇头小楷,"附带朔方盐铁专营权,张让倒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