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一听他提起这游戏,满脸无语,“你不会还记仇吧。”
三年前她最后一次来埃国出差,和阿吉海亚一群人喝酒,她赢了阿吉,让他站在桌上用酒瓶当话筒唱歌。谁知道他喝高了,一脸正色唱了首国歌,结果店角落正好坐了桌军人,听到国歌一桌人条件反射性起立。
结果发现是阿吉玩游戏输了,把阿吉臭骂一通。
他对此耿耿于怀,一直想报仇雪恨。
“上次让你唱歌还不是你先整我,怎么还能记仇?”季夏无语。
阿吉不管,阿吉要复仇。
屈泽欣然加入,塞多意见被阿吉忽略,游戏开始。
可惜酒瓶仿佛避开了季夏和屈泽,前几轮都在阿吉和塞多之间轮转。
瓶口指着塞多,阿吉思考半晌,沉沉问他,“你……你和戈米,到哪一步了?”
塞多没想到他问这个,黑脸一红,眨了眨眼,梗着脖子答,“那反正就是情侣那些事,你管这么多?”
“你小子跟她睡了?!”闻言阿吉拍案而起,指着他鼻子,“看我不揍你。”
季夏拉住他,让他冷静,“他也没说他到底干了什么,说不定就是逞强。”
这人皮肤都这么黑了,还能看得出他红到耳根,感情这小子还是纯爱战士。
然后两轮塞多和阿吉开始互整,塞多让阿吉给克贝德表白,阿吉让塞多围着酒吧边喊“我是狗屎”边绕场跑一圈。
终于塞多转到季夏,他左右看看面前两人,“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情人?”
季夏喉头一噎,指着屈泽,“我和他?”
塞多点头。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可能?”
屈泽却笑,“怎么不可能?”
“说不定我就喜欢季小姐这样的呢?”
季夏忙转酒瓶开启下轮堵住屈泽的嘴。
想谁转到谁。
她转到屈泽,问他,“屈老板,你为什么对这款豆子回心转意?”
屈泽嘴角噙着笑意,似是不意外她会问这个。
他抬手把没抽两口的烟头在面前不锈钢烟灰缸里头拧了,眼神慢悠悠上升,凝至季夏脸上,不急不慢开口。
“因为你。”
“因为我?”
这个答案完全不在她所设想范围内,就像考试考了个从没学过的知识点,让她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
余光里,阿吉无声地睁大眼,满脸戏谑表情。
他显然想跟塞多交换个眼神,但对方因为听不懂,并不清楚这里的氛围在瞬间变得多么风起云涌,他只得遗憾收回视线。
屈泽继续道,“你让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我有了兴致,所以就来了。”
他没给她追问机会,言简意赅:“轮到我了。”
伸手,空瓶在他轻巧一转,瓶口转向季夏停下。
这人作弊作得明目张胆。
阿吉喝酒,眼神看戏般在俩人之间流转,只随他们去。
塞多听不懂中文,只是疑惑看一眼俩人,低头喝酒。
“季小姐对我不是挺横的,怎么到外面总被人欺负?”
“这算什么问题?”
“那我换个问法,季小姐,是不是对我……很特别?”
这比上一个更难回答。
“我对你当然特别,你现在是我老板,衣食父母,怎么不特别。”
屈泽挑眉,不置可否。
季夏有样学样,拎着酒瓶瓶口直接对着屈泽:
“那现在你也知道这趟不太平,我保证尽我最大的努力把豆子给你带回去,你为什么非要自己走这趟不可?”
屈泽点头认可,“好问题,答案很简单,还是因为你。”
他回话太过直白,季夏难掩眼底惊讶,转念一顿,又有些不耐,这人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不要回回说一半。
“什么叫因为我?屈老板要是不说清楚,可不能算回答问题。”
“第一个因为你,是你让我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第二个,是因为你的实力和对家相差过于悬殊,所以我必须亲自走一趟。”他这回耐心解释。
哦,季夏听懂了。
是嫌她太菜,无法完成任务,于是亲自监工。
屈泽这回连酒瓶也懒得碰了,直接下巴朝前一挑,问她:“到你了。”
季夏可不想再接受他诘问,忙道:“大冒险!我选大冒险。”
阿吉仿佛被关键词激发的NPC,猛地从酒堆里冒出:“大冒险好、好啊!”
就刚才二人对峙空档,他又喝了两瓶,眼神飘忽,离断片不远。
“屈老板,我给你出个好点子,这个好玩:打开手机最近通话记录,第一条,回拨,跟对方说‘我爱你’!”阿吉玩这游戏百败唯有一胜,那赢她的一次就是这么玩的。
他绘声绘色描述,上次季夏玩这游戏时,和平常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平常果决、冷静、杀伐果断的人,那个电话给她整了个大脸红。
季夏脸色微变,制止他再说,抬头,屈泽盯着她正若有所思,眼中添几分狐疑,冷不丁开口,“难不成,你上次打给的是陆文瑞?”
一语中的。
季夏心脏漏了拍,她真怀疑屈泽这人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一点风吹草动情绪波动都逃不开他眼,她不答,捞过蜂蜜酒仰头喝,避开他审问般视线。
那次电话她还历历在目。
是香精豆出事前,她来埃国的最后一次出差。那次,她初步和老谭敲定380422的培育计划,集团对她寄予厚望,正好又碰上她和陆文瑞交往百日纪念,各方面都春风正得意。
当时她来电记录第一条是晚上刚电话和他汇报完工作的陆文瑞。
游戏输了,阿吉要求她回拨过去。
和陆文瑞在一起半年,她从没说过这三个字,也未听过,两人远没到这样的氛围。
她硬着头皮说完,怕陆文瑞误会,忙解释是游戏。
对方耳聪目明,从她反常的话语和嘈杂无法忽视的音乐背景声早已猜到是游戏,只低笑几声,调侃她,“玩这么大,要是打给客户怎么办。”
季夏感受到他话里些微责怪之意,打趣说自己当然爱客户,说句我爱你也没毛病,就又听见陆文瑞说:
“季夏,玩这种游戏,要学会作弊。”
接电话时,陆文瑞那边是深夜,他嗓音低厚潺潺流出,“季夏,以后这种电话,只准打给我,知道吗?”
“办完事早点回,我很想你。”
于是这通电话下来季夏表情十分精彩,和平日里清冷专业果敢的形象相差甚远,阿吉觉得特新鲜。
所以这次又百般怂恿。
“怎么样?这个真的很好玩。”
她咬牙眼一闭,“我不玩,喝酒。”
说着抬手去拿面前摆着的高浓度酒,可比蜂蜜酒更高两倍读书。
——却没捞着。
屈泽长臂一伸,越过桌子,抢在她前头,一掌盖住了她面前酒杯,重重压住。
她用力,酒杯纹丝不动。
“刚刚是你自己说大冒险,我不同意,你不能改。”他唇线上提,却没笑意,示意地瞥了眼塞多,“别给小朋友做不好示范。”
意思是让她玩,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玩味。
“打电话!打电话!”阿吉眼看着大仇即将得报,积极怂恿,凑上揶揄。
季夏干脆一咬牙,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通话页面,往桌上一摆:
“不是我耍赖,只是现在我们这关系,确实不合适。”
阿吉脑袋即刻凑上去,他中文阅读没有口语顺溜,方块字实在是读起来磕磕碰碰。
但他看到屈泽的脸色冷了几分。
【陆文瑞】三个大字赫然出现。
昏暗环境中屏幕白光刺眼,刺得他眉头隆起。
他冷眼凝着那三个字,半晌:“你们什么时候通了电话?”
“搬到你房间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气场骤然冷下来,季夏不明所以,老实交代。
当时那个将她从两个人独处一室的尴尬中解救出去的,是更水深火热的一个电话,来自陆文瑞。
或许他误会她通敌了?
“现在跟他打这电话玩这游戏真不合适,愿赌服输。屈老板,我愿意喝酒,嗯?”
她手下用暗力,对方却无动于衷,酒杯纹丝不动。
屈泽眼神晦涩不明,片刻,他另只手伸来,向下反扣季夏手机,将那令人不快的三个字掩下,而后长臂一捞,掌心送着那杯酒到了自己唇边。
仰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就你这酒量,我可不想照顾你。”
季夏微怔,而后盯着他,举起自己剩下半杯蜂蜜酒,“那我谢谢屈老板了,陪一杯蜂蜜酒。”
屈泽对此不置可否,眉眼染上几分寒,放下酒杯弯指敲桌:
“现在说说吧,你背着我这个现任老板和竞争对手打电话,都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