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已是入冬的时节,这座滨海城市的温度却还没有降下来,夜晚的海风不算凉,许清欢取回自己的披肩,到甲板上吹风。
这个地方才是真的没人,连灯光都鲜少眷顾,光线晦暗。
许清欢随意地走到栏杆旁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发呆。
她心里其实没装什么事情,最近手头上也没什么工作,也许正因为如此,此刻才显得空虚而又乏味。
她抬头望着天上高悬着的那一轮明月,内心平静而又虚无。
每当这种时候,她的脑海中都会涌入许许多多的回忆,开心的快乐的,亦或是痛苦的挣扎的,紧紧地束缚着她。
她又看了眼面前平静无波的海面,有一瞬间想要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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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莱是跟着他哥嫂来到这艘游轮的,他哥的意思是让他也见见世面,搞搞人际关系,以后家里的生意他也该试着上手,不能再当条咸鱼了。
致力于啃哥的钱莱对此当然十分不屑,一开始是不愿意来的,但是他哥说不来就让他在家带孩子,他于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倒也不是不愿意带孩子,主要是他那个小侄女现在正处于狗都嫌的年纪,他实在是带不动。
来这趟之前,他本来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他哥要风风光光地将他介绍给他在商业界的人脉,以后出门大家都要风风光光地叫他一声“钱小少爷”或者是“钱二少”。
谁知道,他哥和嫂子上来就去找人谈生意去了,把他一个人丢在人来人往的宴会厅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遇着个主动上来攀谈的,结果是个装货,没说两句就开始显摆他在男女关系上的“阅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钱莱就是个连女生手都没牵过的小处男。
他估摸着对方的家底应该没有他家的厚,便有恃无恐起来,用自己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阴阳怪气地内涵了对方一把,并且表达了自己不与俗人为伍的高洁志向,然后就端着酒杯功成身退了。
然后又顺利沦落到没人搭理的境地。
回去一定要狠狠敲他哥一笔泄愤。
……但是在这偌大的宴会厅没人理还是挺尴尬的,他于是装模作样地端着自己的酒杯出去,准备到甲板上吹吹风,凹个忧郁人设。
路上他还在思考,自己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三观正又乐于助人,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个致力于啃哥的咸鱼?
不合理,真是太不合理了。
等回学校了他也一定要找个对象,也山无棱天地合一把!
他就这样怀着对亲哥的怨怼和对美好爱情的希冀来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的空气比宴会厅清新多了,钱莱一边走一遍拿着手机轰炸他哥,痛斥他狠心的行为。
什么“黑心资本家,为了赚钱连亲弟弟都不管了”。
什么“我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以及“没有几万块零花钱这事说不过去”。
其实主要是最后这句,他向来擅长铺垫要钱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发消息太专注了,他没留心面前的路,猝不及防就被一个观光椅绊了一下,趔趄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堪堪扶住椅子扶手,他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正要起身,抬头却看见令他无法挪开眼的一幕。
幽暗的甲板上站着一个冷清的身影,正斜倚在栏杆上,她穿着一条白色的真丝长裙,稍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丝滑的布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
再往上,是一条撞色的披肩,随意自然地搭在她肩上,显得她整个人随性又散漫。
他站在原地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和她浓黑的头发,顺直的头发如同绸缎一般披在她肩膀上,衬得那张脸格外得白,也格外动人。
海水和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到处都是黑黝黝的,只有月光冷冷淡淡地洒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整条银河在为她打光。
她却比银河还耀眼。
钱莱猛然间觉得自己现在有些狼狈,于是仓促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又开始暗自庆幸他哥带他来了这次晚宴。
于是最后一条要钱的信息没有发出去,他将手机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又一次检查了自己的衣着,而后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