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来人间,半日闲排了新曲子。
江绵绵喝着茶水,边吃蓬糕边看,连身旁何时多了两人都不曾发现。
一曲终了,周云依抽泣的声音让她回神:“早知这曲子让人听得断肠,我就不来了。”
江绵绵看着她的样子发笑,男人清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怎的是有人将你绑来不成?”
“我本来是想去游湖,可是绵绵觉得日头晒人,非拉我来半日闲听曲。”周云依嗔怪道。
周云景一眼瞥到江绵绵发间的碧玉簪,安抚云依道:“待到傍晚再去,菡萏映霞光岂不更好?”
一身着宝蓝色云纹锦袍的男子从他身后走出,向后抬了抬手,几名侍卫装扮的人端着物什走进来,将东西放了满桌。
“周云川!”周云依惊道。
“民女拜见圣上。”江绵绵行礼道。
周云川看着云依眨眨眼,抬手虚虚扶了下江绵绵,“仙子姐姐不必多礼。”
“圣上唤我名字就好。”
“那我便和兄长一样唤你江姑娘。”周云川应到。
周云依这阵子一直和周云川保持通信,此时见到他像是见到好友般:“周云川,你怎的又来汀郡。”
“收到兄长来信,来商量些事情。”朝中大臣对周云景这个昔日先帝亲封的摄政王虎视眈眈,他若入皇都,势必会掀起一阵风波。
周云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几人在半日闲坐到将近黄昏才出发去游湖,周云依放着画舫不坐,想去乘那扁舟,周云景任由她闹,四人分别乘了两艘小船。
船身狭小,两个男子挤在一艘实在憋屈,于是一男一女搭配着。
周云依坐定,周云景过去撑船却被周云川抢先一步,“兄长和江姑娘熟络,还是你二人一起,我为妹妹撑船罢。”
云依实在怀疑周云川会不会撑船,可别叫他二人溺在水中,周云川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稍微安下心来。
小船缓缓往中间游去,船身稳定让人渐渐放松。靠近荷塘,花叶分布密集,两条船开始分开游走。
云依整个人躺了下来,看着硕大的荷叶擦过她发间,鼻尖充斥着荷花的清香气,偶尔看到莲蓬,就让周云川停下采摘。
渐渐放不下的时候,周云川收起撑杆,坐在莲蓬中间边剥边和云依吃着,自己剥了一颗扔到嘴里,苦味让他皱起眉心。
云依轻笑道:“傻子,你把莲心也吃了。”
“它除了苦些,也没什么不好,清心平肝,消暑除烦。”
云依剥了莲心扔掉,看着手中的莲子叹道:“食物就是用来满足口腹之欲,若吃个东西还要考虑这些功效,即便难以下咽也强迫自己吞下,那也太累了。”
周云川听这一席话瞬间怔愣住,帝王做久了,反而抛弃了自己。
躺得累了,云依坐起来伸展了下身体,她拉过周云川的袖子,让他坐在自己这边的位置,而自己却起身去拿那撑杆。
撑杆没入水中,云依扬起笑脸,“现在我来当你,你来当我。”
周云川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躺下,抬眼看眼前的景色。
天空是浅淡的粉海,荷叶化作绿云,小船摇摇晃晃,自己像是乘着云雾的仙人。
周云川放松地眯起眼,云依嘴角漾起一抹笑,湖面也泛起涟漪。
只顾欣赏眼前的美景,差点儿忘记还在行船,一不留神,小船重重撞到水面凸起的石头上。云依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向前扑去。
周云川被砸得“嘶”了声,双手稳稳扶住云依肩膀,只觉掌间骨骼明晰,心想她实在是太瘦了些。
云依只当自己撞疼了他,迅速爬起来问道:“你无碍吧?”
女子身体前倾,伏在他身上,眼睛湿漉漉的转动,让他蓦得想起儿时同父皇打猎,林间见到的那只幼鹿,那受惊后无措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周云川轻咳了声坐起来,脸上应是霞光映的红,他道:“无碍。倒是你,可有磕碰到?”
“我自小强健,”云依打趣他,“你才是金尊玉贵的那个。”
周云川一时语塞。
天色渐晚,天边的最后一丝赤色褪去。
江绵绵撑船回返,她坐在船头,一支手支在腿上托着下巴,一直手把长长的撑杆在水里搅动。
“怎么?这便累了?”周云景双手枕在脑后闲闲道。
“殿下!”江绵绵侧头瞥他,忍不住咬牙问道:“你对其他女子也如此没有风度吗?”
“江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周云景哼笑道。
江绵绵转过头,往周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她悄悄在袖中翻动手腕,霎时吹来一阵强劲的风使得湖面波纹荡漾,小船也愈发剧烈的摇晃。
周云景撑坐起来,双手紧紧把着船身两侧,前面的女子仍旧稳稳坐着,白色绣柳叶的鞋袜放在一旁,足尖在水里愉快地拨动。
晚间湖面容易起风,远处荷叶动摇幅度不大,只这艘小船旁,眼见旁边的荷花头“扑通——”一声掉到船中,周云景失笑道:“小气鬼。”
“你说什么?”江绵绵耳朵格外好使,立马回头质问他。